這時候平秋已經做不出任何拒絕和反抗,困意之下,他下意識做出的反應是把嘴張開,伸出舌頭,隨徐修遠怎麽處置。假如被吻得舒服了,他還會發出一些感歎似的氣聲,兩手不由自主地摸在徐修遠頰邊,手指慢慢繞著他微濕的發絲。
“平秋。”
“啊,”平秋微微睜眼,眼底殘留睡意,但他顯然在盡力保持清醒,“怎麽啦?”
“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去北京。”徐修遠說。
平秋沒有立即回答。他表情遲滯,好半天才想起反問:“去北京?”
徐修遠道:“我之前問過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我不是開玩笑,我很認真,想要你和我一起離開這裏,我們重新開始。”
“不可能的,”平秋下意識否決,“我在這裏工作和生活都很熟悉,沒有想過要改變,我也不需要改變,現在的生活我很滿意……離不離開的,我沒有想過。”
“可是你以前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我一起躺在這張床上。”
“那不一樣。”平秋焦急道。
“哪不一樣?不過是這次改變,比起讓你接受我,更讓你覺得難以想象罷了。難以想象,不是不能想象,更不是不能改變,你之所以認為我說得荒唐,隻是因為你根本沒有想過你可以離開這裏,換一個新的地方,和一個新的男朋友重新開始。”
“這不是很簡單的事,要考慮的問題太多了,不是我說走就能走的。修遠,你把問題想得太容易了。”
“問題既然可以提出來,那就可以解決,主要在於你願不願意去解決,”徐修遠堅定道,“平秋,我隻想知道,你願意和我一起嗎?隻有我們兩個人,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可以過任何你想過的生活。”
困意卷著驚駭,叫平秋一時間是滿腦袋的混沌。他生怕自己會在似夢非夢中被徐修遠空口構建的烏托邦所引誘,因此急忙告停,請徐修遠暫時把這個話題放到一邊,下回再討論。徐修遠聽話住嘴,並沒有抱希望平秋今晚會一口答應,換上睡衣後,毫無防備地睡在平秋身邊。
唯獨平秋心裏掀起驚天駭浪,對著黑夜越想越清醒,遲遲無法入睡。直到過了零點,他才昏昏沉沉地睡著。
到清醒時再回憶徐修遠的提議,平秋不得不承認他在措手不及的同時,多少有些心動。可畢竟和意氣風發的徐修遠立場不同,平秋需要考慮的因素眾多,且後果無法估計,這已經足夠將他那點可憐的心動給壓垮。
他首先想到的是工作。手頭這份培訓學校的工作,雖說薪資平平,但平秋生活向來節儉,加上二線城市物價相對保守,他近年工作下來也小有積蓄,平秋說不上滿意,好歹不出格。而徐修遠北上是要去念書的,哪怕暫時沒有收入,他至少有努力的方向,和無限可能的未來。可平秋呢,他需要辭掉這裏的工作,在陌生的大都市尋找一份或許薪資待遇遠不如現在的新工作,然後承擔高昂的消費水平,甚至他根本不能確定他和徐修遠未來能走多遠。萬一將來親密的兩人生活中,徐修遠忽然發現平秋早不再是他心裏渴求的形象,他反悔了,那麽平秋又能到哪兒去?哪裏還會有他的容身之所?為了一個徐修遠,犧牲當下的穩定,值得嗎?
不住地反問,好似平秋在強迫自己麵對現實。他的頭頂滿是重壓,將心底那點羅曼帝克的妄想直直壓得粉碎。
今天學生少,午休時間,劉晨晨在幾間辦公室內串門。串到平秋這間,她見他兩眼渙散,顯然在發呆。一敲桌子,平秋猛然驚醒,衝她笑笑,仍是一派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