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
“辭職啊。”
“可能八月底,九月初吧,校長說讓我再多留兩天。”
“什麽多留兩天,你就是太好說話了,”劉晨晨皺眉,“最多一個月交接完工作就能走,多留那麽幾天,誰給你付工資,活兒白幹?”
“校長幫我忙,我這樣也是應該的。”
“不知道有句話說‘柿子都挑軟的捏’?真受不了你。”劉晨晨嘟噥。
平秋倒是樂觀,一看顯示屏:“就差一站了。”
“我還有句話想問你。”
“你說。”
“你的事有多少人知道?不會我們單位除了我,就沒人了吧?那你可太陰險了,把這麽大的八卦告訴我,可能我一下沒忍住,直接傳開了。”
“我知道你不會的。”平秋溫柔道。
“你可別太高看我了,”劉晨晨佯裝不屑,用食指撇了下劉海,“不過也能理解你以前為什麽從來沒說過了,要是讓那些學生家長知道我們機構老師有你這樣的,可能隔天就把我們給端了。確實,保密是對的。”
平秋笑笑不說話,又聽劉晨晨沉默片刻,悠悠道:“你當我多管閑事吧,但我覺得,如果你真的打算離開了,到了新單位,還是瞞著會比較好。”
“我明白的,”平秋說,“謝謝你。”
話音方落,公交車由遠駛近。車站乘客很多,這時紛紛用力往上擠。劉晨晨被人從後推了一下,險些崴腳,好險有平秋幫她托著胳膊。她道聲謝,上車前回頭看了平秋一眼,和他說:“走的時候告訴我,給你辦個歡送會。”
平秋點頭應下,望著她上車,又隔著玻璃衝她揮了揮手。
到家發現屋裏沒有開燈,平秋走過客廳才發現徐修遠居然就伏趴在沙發上睡著,一條腿架在沙發扶手,另一條晃晃悠悠騰空掛。
把他隨意放在桌麵的電腦收拾到一邊,再丟掉兩聽喝空的汽水罐,見徐修遠聽了噪音都不醒,平秋索性抱著膝蓋彎下腰,就蹲在沙發邊,仔細觀察起他的睡相。
自從和徐修遠重逢,平秋對他那番停留在幼年時的印象早被盡數推翻。他沒有見過青春期的徐修遠,隻能從他目前偶爾乖順體貼,偶爾氣焰萬丈的脾氣裏揣摩,總歸不是個好相與的,可能就和徐瑞陽那時候一樣,成天胡鬧,擾得家裏雞飛狗跳,偏偏又自命不凡,總以為自己也是某個被落在了市井裏的超級英雄。
想著,平秋無聲笑笑,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徐修遠的臉頰,看他因為伏趴的姿勢,半邊臉被壓著,眉頭微皺,看上去可憐又滑稽,平秋不禁心軟,想著錯了,徐修遠不是徐瑞陽,他們兄弟倆盡管有相似之處,可比起他兄長,徐修遠顯然更加立體而生動。作為年輕人,徐修遠固然有叛逆衝動的一麵,但他的年輕和朝氣才是他真正的特征,這也足夠平秋將他的形象和徐瑞陽徹底分離。
平秋一麵用手指偷偷撫摸徐修遠的嘴唇,一麵幻想著:或許徐修遠才是完美的。比起自己的懦弱,他勇敢又堅定;對比路洋,他年輕而充滿野心;和徐瑞陽相較,他則是個充滿責任感的生動鮮活的個體。
麵對這麽完美的徐修遠的喜歡,平秋承認,他手足無措、受寵若驚了,即使沒有徐瑞陽這層關係的阻攔,他的平凡仍然會讓他在徐修遠麵前自慚形穢。
但同樣不能否認的,平秋感激徐修遠,也許是感激他的鍾愛,也許是他的堅定,是什麽都好。和他相處不過短短的一個月,平秋已經不由自主地憧憬起徐修遠的一切。他為這種熟悉而陌生的期待感到驚慌,使得他不得不靠近徐修遠,偎在他身邊,想要鑽進他的懷裏,被他擁抱勒緊以汲取安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