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秋低頭攪著杯子底部的冰塊,戳在左邊,它往右邊跳,戳右邊,它又往左邊逃。平秋忿忿不平的,猛的一下戳在中間,這回冰塊沒能逃跑,吸管卻塌了腰。
“問你呢,你不給我一點意見?”
心底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平秋恨不得拿吸管往裏戳一戳,把那些冒著酸味的氣泡挨個戳破。
“為什麽不回答我?”徐修遠居然還在追問。
酸味湧在喉嚨口,平秋氣衝衝地抬頭瞪他,卻見徐修遠原本滿臉的疑問轉為嘲弄,仿佛他早早看穿平秋心裏的酸苦,故意想看他出醜。
一個眼神就明了,平秋那點隱秘的不可言說的醋意即刻化作羞憤。他嘟囔道:“你故意的?”
“故意什麽?”徐修遠佯裝不知情,一雙眼睛卻明亮,把平秋的窘態通通看在眼裏。
“你明明就知道,”桌子底下,平秋輕輕踢他一腳,“壞心眼。”
“哪裏逗你,本來就是你想太多,自己在腦袋裏演戲。”
心思盡數被他看穿,平秋明明已經倒地,還要負隅頑抗:“我沒有想多……沒有想那麽多,真的。”
“好吧,隨你怎麽說。”
兩人互相對著眼,平秋心裏那股酸氣早化作氣泡,在咕嘟嘟地沸騰。或許是店裏昏暗燈光的作用,柔化了徐修遠鋒利的麵部線條,平秋在和他的對視中怦然心動,近乎暈眩地迷戀著徐修遠的年輕俊朗。
跨年夜的氣氛濃厚,店裏聚會熱鬧,四周吵吵嚷嚷的,平秋須得靠在徐修遠肩頭和他說話。快倒計時的時候,女店主一桌桌來送酒。遞到徐修遠這桌,發現和他對座的伴侶是個男人,她顯然有些驚訝,但她還是把酒瓶遞給平秋,向他道賀:“新年好,戀愛順利。”
平秋驚訝,不知道說些什麽,於是笨拙地鸚鵡學舌道:“新年好,戀……一切順利。”
女店主衝他笑笑,又朝徐修遠眨眼。她一轉身,店裏的顯示屏開始倒數。
短暫的十秒鍾裏,平秋仰頭看著窗外那麵巨大的顯示屏。徐修遠忽然靠近,自身後將他摟著。在時間跨進新開始的第一秒,平秋回頭吻了吻他的臉頰。
新的一年,徐修遠開始為大學第一學期的期末考奔忙的時候,平秋一翻日曆,春節快到了。輔導班的假表已經下放,平秋算一算自己的春節假期,不短不長,隻比去年的春假短兩天,但這已經超過平秋原來的預想,他苦中作樂,心裏還算滿意。
自高三那年和平清泓把話敞明,平清泓沒法對他這個親生子產生任何一點的憐愛,後來幾年,平秋幾乎和她斷了聯係,除去每逢生日和春節,平秋會為她彙去一筆錢當作還債,他們再沒有交往。
更別說去年十一月,平秋已經把最後一筆前彙去,他們之間連債務關係都已經終結,春節期間的必備項目除掉一件,平秋空閑時一算,發現他每年的春節安排是越來越貧乏了,看上去實在怪淒涼的。
徐修遠已經定過回家的機票,在此之前他向家裏人編謊,說是在校有社團工作要忙,實際是學校和平秋住處兩頭跑。春節放假前夕,學校管理稍稍懶散,宿管大爺更是好說話,那幾天徐修遠索性夜裏都住平秋這兒,外麵是冰天雪地,他們就互相擁著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裏。
開頭兩天,徐修遠總有用不完的精力。他似乎很喜歡撫摸平秋的身體,從腳踝到後臀,從後臀到肩胛,就連平秋的耳朵和後腦勺都在他觀察的範圍內,他就像個恪盡職守的醫生,翻遍平秋的全身,仔細檢查著他內外每一處細節。
……
但時間匆匆,再留戀,再不舍,徐修遠還是走了。自他走後,平秋每天清晨半夢半醒間總愛往床的另半邊靠,靠了空,他驚醒,才想起徐修遠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