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瞬間變成了黑白,喪葬儀式上,道士悲愴的聲音猶在耳邊,顧母一個驚悚,抹了一把枕頭,半邊枕頭早已被淚水浸濕。

她看向一旁睡得同樣不安穩的丈夫,剛打算將他叫起來,男人就一個鯉魚打挺,驚呼一聲,醒了。

“我剛夢到小蔚……”

兩人異口同聲。

“你先說。”顧母聲音沙啞。

“小蔚當時從高台掉下去,就……沒了……”顧父聲音很輕,生怕這樣一句話,再次驚動顧母。

“我也夢到了。小蔚當時沒救回來,嗚嗚嗚……”顧母低著頭,低聲抽泣:“你說要是當時沒有救回來可怎麼辦呢?”

“呸呸呸!咱們兒子現在不好好的麼?別說胡話。隻是個夢而已。”顧父連忙道。

顧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抬頭對顧父道:“你還記得當時咱們兒子說的話麼?他讓我們收養瀟瀟時,說是夢到了菩薩,那小孩兒就是他命中的貴人。難道?”

顧父皺著眉頭,他們是老師,並不相信這些封建迷信。可生兒子時,拜過菩薩又夢到菩薩後才懷了胎。

所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昨兒晚上我們剛決定不收養瀟瀟,結果,就做了這麼個夢。你說要是隻有我做這個夢也還好。可咱倆偏偏都做了這麼個夢……”

真是越說越玄乎。

顧父好久都沒有這種內心不踏實的感覺。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種宿命之感。嘴上雖然說著,封建迷信不可信,可內心已經不知不覺信了那麼七八分。

“不行,我想去看看咱兒子。”內心依舊不踏實。顧母掀開被子下了床,汲著拖鞋小心翼翼朝門口走去。

“哎!你等我——”

“噓!小聲點,咱兒子在睡覺呢!”

於是,兩人鬼鬼祟祟下了床,來到了顧一蔚房間。

顧一蔚睡覺時,十足微小的動靜都能讓他驚醒,任何人的靠近都能讓他身體自動開啟防禦。故而,顧父顧母剛一靠近他,他就已經醒了過來。

“這兩人要幹嘛?”顧一蔚十足不解。

雖然兩人行為實在可疑,但顧一蔚卻莫名沒有防備,覺得這兩人並不會傷害自己。

顧父顧母兩人蹲在床頭,像黑暗中悄悄覓食的老鼠,兩人對著顧一蔚的睡顏,小聲嘀咕。

“這麼一看,咱兒子也挺可愛的。”

“嗯!眼睛像你,鼻子像我。”

“……”顧一蔚。

這兩人之前不還挺嫌棄他的麼?

不知道為什麼,黑暗中的對話像一陣風,將顧一蔚平靜無波的心湖卷起一陣漣漪。

“我不希望他這輩子能有多大出息,隻要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就好。”

“是呀!你瞧他,都這麼大個了,當初剛生下來時,小小的一個,臉還沒我巴掌大。”

……

這就是父愛母愛麼?

顧一蔚從小就是孤兒,記憶中的童年,都是在黑暗中度過的。

殘酷血腥的地下格鬥場,利欲熏心的老板,沒日每夜的艱苦訓練……支撐他的,是必須活著的信念。而隻有將那顆跳動的心髒變得無堅不摧,才能在那樣殘酷的環境中活下去。

“吧唧!”顧父顧母兩人紛紛在顧一蔚額頭上親了口,然後像做賊似的,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顧父顧母兩人就將想要收養林瀟瀟的意願告知給了孤兒院。

孤兒院老師叫來林瀟瀟,詢問他的想法。

“瀟瀟,你願意來叔叔阿姨家麼?”顧母問小孩兒。

林瀟瀟沒有料到,顧父顧母會這麼雷厲風行。他還以為,就算是真的想要收養他,應該也會多觀察思考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