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目光往她清麗無雙的秀靨一轉,墮久佛心一動,憐愛之意頓起,心魔已生(1 / 3)

“不對,南方龐氏一族至今枝繁葉茂,不曾斷過傳承。龐督軍對外祖母食言了?”方瑾儒哂笑,“看似情深,不外如是。”

“非也,”墮久搖頭,“此支原是外室子。”

龐驍不顧族中長輩的譴責阻攔,將憲珥郡主的令牌娶進家門。打殺妻妾隻是一家之醜,斷絕子嗣則是滿族之禍。其時龐驍乃龐氏一族盛衰榮辱的根本,無人敢在明麵上忤逆他的意思。族中有位子侄聰敏過人,能言善道,受族中長輩所托,到龐驍跟前進言,道是憲珥郡主雖已名正言順,到底膝下空虛,喪禮恐不體麵,為摔靈捧喪計以及日後香火供奉,龐驍應該過繼一個兒子到郡主名下。龐驍早年養了幾名外室,都為他生養了子女。如今龐氏家主的生母,形容嬌媚柔弱,十分安分守己,神韻仿佛與憲珥郡主有點相似,龐驍憑此選中此子過繼到其時已是龐氏正室夫人的憲珥郡主名下。那外室之子自此一步登天,由見不得人的奸生子嗣一躍而成龐家嫡係嫡長,更在龐驍過世之後繼承了偌大的家業。

墮久道,“珥妹百密一疏。”

方瑾儒嗤之以鼻,“區區外室子,猶如半仆,如何在外祖母眼內。”

墮久一愣,“果然是一脈相承,瑾儒,你很好。”

他母親乃堂堂正正的王府側妃,自己是上了玉牒的親王庶子,在憲珥眼內都是賤種,不配作她的兄長,何況是養在外麵不清不白的私生子。

墮久想起最後一次與憲珥見麵的情形。

“久哥的親娘不止是技藝出眾的馴獸師,更是有名的醫女。久哥身為她的獨生愛子,區區毒丸,自然不在話下。久哥既欠了我的情,便以此償還吧。”

“不可速死亦不要太拖遝。過快則事不成,拖延太久則容顏衰敗惹人生厭。”她嬌憨地皺了皺鼻子,“千萬莫要過於痛楚,久哥素知憲珥吃不得苦頭。”

墮久注眸於她。

他的親娘本是伺候獸苑裏珍禽異獸的婢女,身份微賤。在王妃的生辰筵宴上馴得一對外邦進貢的長尾鸚鵡齊聲唱喏:“娘娘長樂無憂,芳齡永繼。”

端麗絕倫的親王妃不過掩嘴嬌笑著讚了一句:“婢子有趣,甚得我意,可常伴身側。”

其貌不揚的一介馴獸女便飛上枝頭,成了有正式冊封,分位寫入玉牒的王府側妃。

王妃喜她伶俐嘴甜,允她時常在身旁逗趣,後來見她對醫道頗感興趣,更是召了宮中頂尖的女醫教導她,可謂寵愛有加。

憲珥是親王正妃唯一的血脈,自出生之日起便三千寵愛集一身。他那視滿府子嗣如無物的父王愛屋及烏,將她縱慣如心頭肉一般。打一落地,便親自進宮求了正經的郡主封號——“憲珥”,博聞多能曰“憲”,“珥”乃日、月之光暈,足見一片慈父心腸。憲珥但凡說一句天是方的,闔府上下就絕對不容許道一個圓字。

王妃極中意這個“珥”字。王爺得了愛妻的歡心,喜得抓耳撓腮,眉花眼笑,幹脆將寶貝女兒小名喚作“珥珥”。

他因親娘得王妃青眼之故,年少之時鎮日裏圍著這個粉妝玉琢的嫡出妹妹打轉,一昧“珥妹,珥妹”喊她。憲珥性子高傲,視滿府庶出的兄姐如奴仆,隻許他們尊稱她為“郡主”;雖口稱“賤種”,偏又默許自己喚她妹妹。

他臉上浮現懷緬之色,眼內不禁露出一絲惻憫,尚未開口,已被憲珥抬手製止:“我心意已決。憲珥的性子久哥最為清楚,絕不會改弦易轍,朝令夕更。久哥不必徒費唇舌。”

墮久沉默了許久,道:“生亦何苦,死亦何哀。隻是不該多做殺孽,難道不怕禍及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