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白須老者,伸手摁住她的手腕,“先別動。”
映月先生?
阿渺的意識尚有些混沌,嗓音嘶啞、艱難出聲:“我……”
映月表情淡淡,探完她的脈象,緩緩道:“你在霰陽關自廢武功,突破了玄門震式修為,然後使出了乾坤十六式,還記得嗎?”
自廢武功,突破修為?
阿渺凝神半晌,依稀想起昏厥前的種種。
欲歙必先張,欲取必先予。
放棄……所有。
原來指的是,自廢武功……
映月繼續道:“之前老夫也想不明白,你師祖何以留下了那樣的訓言,非得要常取人性命、方能有所悟?”撫著了撫胡須,歎了聲,“如今想想,若非經曆銼磨絕望,見遍了世間生死殺戮,又怎能輕易放下所有,舍棄一身的武藝修為?”
阿渺的意識終於清晰起來,急切地撐坐起身,抬手捂著隱隱作痛的心口,“陸澂呢?”
“他就在屋外。”
映月取過銀針,輕刺阿渺頸側的穴道,“我一會兒就讓他進來。”
心口的痛意,漸漸散去。
阿渺聽聞陸澂無恙,人亦平靜了許多,抬眼環視四周陳設,“我們……是在船上嗎?”
映月“嗯”了聲,低頭開始收揀起針囊,半晌,問道:“我聽說,你跟你哥哥吵了一架?”
阿渺怔了怔。
“他……來過?”
想起離開江原時與蕭劭的那場爭吵,想起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再想起霰陽關前死去的那些士兵,阿渺心頭一時五味雜陳:
“是他讓你幫我療傷的?他……說了什麼?”
映月看了阿渺一眼,“他能說什麼?他到底是帝王,豈能是你隨意忤逆辱罵之人?”收好東西,站起了身來,“他受不了你那般無禮,又或者被你這一番胡鬧嚇到、終究還是想讓你遂了願,總之下旨讓你跟陸澂就此離開中原,去過你們想過的日子。我若是你,就好好把握這個機會,趁早離開,別再回來了。”
讓他們離開中原?
阿渺不覺愣住,待回過神想要繼續追問,卻見映月已經走到了艙門口,推門而出。
門外的陸澂,與映月低聲交談了兩句,迅速踏進室內。
“令薇!”
兩人曆經一番生死訣別,此時相擁相見,自是百感交集。
阿渺伏在陸澂懷中,聽他講起自己如何以乾坤十六式破開了城壁、被他帶出蠱障,之後再得映月先生醫治,竟也足足臥床了一月有餘……
她惦記著心事,抬眼猶疑問道:“我哥哥真答應讓我們離開?”
陸澂頜了下首,“你休息兩日,我們就從吉令乘船離開。”
“嬿婉,還有你姐姐……我們要離開了,她們會怎麼樣?”
霰陽關的一場浩劫,數萬將士連一句為什麼都來不及問,就身首異處、葬身山穀。
這就是……五哥曾對她說過的政治嗎?
假借敵人之名、除掉風閭城最精銳的力量。曾經作為他左膀右臂般存在的安氏,也難逃飛鳥盡良弓藏的命運……
“她們不會有事。安氏和陸氏,如今對朝廷不再有任何的威脅力,甚至也都後繼無人,必可安然,就連我的異母妹妹阿蘅,也剛被封了縣主。”
陸澂沉默了片刻,抬手輕撫著阿渺的長發,緩緩道:“其實你兄長他,隻是做了一個帝王必須要做的事。換作是我,也不會任由著安氏的實力超越皇權……”
阿渺心中泛寒,搖了搖頭,“可你不會平白無故地殺那麼多人。”
陸澂牽了下唇,“所以我做不了帝王,最多做個島主罷了。”
阿渺禁不住被逗樂,緊繃的情緒稍稍和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