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症無藥可解。
裴英懼怕會有大夫看出來他身體上的殘缺,所以他很少看大夫。但是上一次被玉明熙哄著看了軍醫後,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病症不是普通大夫能診治出的。
他還有幾年能活呢?如今左手已經開始老化,接下來就是手臂、胳膊、肩膀……遲早有一天,他身體會被蠱蟲吃空。
“裴將軍,您發什麼呆呢?”薛蘭兒在他麵前比劃手,傘沿上滴落的雨水澆在他頭發上,薛蘭兒抱歉的後退,裴英卻沒反應。
還是這麼不愛理人。
薛蘭兒暗地裏歎一口氣,郡主來的那幾天多好,裴英會說會笑還像個人似的,郡主一走他又變回高冷沉默的冰美人,別人在他麵前說了半天,隻要是他不想聽的,是半句話都不會回人家。
郡主那麼溫柔可人的姑娘,怎麼會有一個如此冷僻的表弟。
心裏嘟囔著裴英的古怪脾氣,麵上還是要跟他好好說話,日後回了京,不還是要靠著他跟郡主打好關係嘛。想到這裏,薛蘭兒臉上重新掛上微笑,“將軍別淋雨了,要是凍出病來,郡主可是會心疼的。”
她會心疼?
聽到這裏,裴英終於有了反應,轉開視線,背著弓箭走去主帳。
薛蘭兒跟著過去,看他在主帳裏寫好了巡邏的新路線和時間安排後,才問,“將軍,我聽說您跟上麵請示了要調回京城去?”
裴英點頭,“離家太久,難抑思念之情。”
薛蘭兒表示理解,好奇地問:“等您走了,咱們軍營裏誰做主呀?佟副將?郭將軍?……總不會是那個老掉牙的孫老頭吧?”
“佟樺為人耿直,剛正不阿,我走之後他會接替我的位置。”裴英正色道,“這樣副將之位會有空缺,之前我也物色了新的人選,你可以多關注著。”
主事人讓佟樺來做,薛蘭兒完全沒意見,但是副將的新人選?她想起自己前幾天在軍營裏看到的新人,不敢相信的問道,“您說的人選,不會是那個身高九尺的草原漢子吧?”
“阿木爾對草原很熟悉,讓他在新兵營裏鍛煉幾個月,就可以留用了。日後一定是個堪用之才。”
裴英說起正事向來都是一副不容再議的口吻,況且他這番安排縝密周到,既不會讓老將爭權奪利,又拉攏了草原上的牧民,一舉兩得的好事。薛蘭兒就是再不情願,也沒理由開口反對。
外頭的落雨漸漸小了下來,沒有了聒噪的人聲,裴英連呼吸都自在了許多。獨坐在帳中,摩挲著手腕上的銀鐲子,睹物思人。
想的不是葬在土裏的娘親,而是遠隔千裏之外的玉明熙。
——
郡主府的飯桌上擺了豐盛的晚飯,是玉明熙的接風宴也是她與林楓眠的酒會。
玉明熙本不愛喝酒,但長久在戶部裏辦公,與其他五部之間工作往來人情往來久了,漸漸喝得習慣起來,又因為心裏總是壓著事兒不能告訴別人,愁悶隻得借酒來消,便喜歡上了酒的味道。
自從那年宴會上吃酒吃醉後調♪戲了人,她痛定思痛,如今隻跟信的過的人單獨吃酒,
打小一起長起來,玉明熙連林楓眠大腿上的痣都戳過,哪怕是吃熱了吃醉了,對著他啃上一口,都不覺得害臊。
林楓眠替她倒酒,不經意地問:“你去蒼州的時候,見裴英了?”
“嗯。”玉明熙盯著他將酒杯倒滿,迫不及待端到手裏,抿一口醇厚的酒香,繼續道,“押送軍糧的時候去了一趟玉門,在那待了個三四天,看他率軍作戰,英勇無畏,我這心裏還挺自豪的。”
“那就好。”林楓眠若有所思,淡淡道,“他既然有這個本事能夠保家衛國,想必留在玉門……對他而言是好的。”
玉明熙搖頭,“不能讓他在那兒呆著。”liJ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