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葵永遠會以複數的形式存在,因為他們人魚伴侶死去後的靈魂……人魚都是終身一夫一妻製,其中一個死了,另一個還多半會殉情。

但這都是傳說罷了。

“斯科特先生好像對這種傳說並不感興趣。”

忽然,無銀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我身後,語氣戲謔。

這廝又想幹什麼?!

“沒有啊,我很憧憬那樣美好、忠貞的感情的。”

我一板一眼的回答。

“是嗎?那看來您很想親身經曆一下。”

無銀語氣淡淡,好像隻是在隨便聊天。但他這話的意思卻讓我感到有些不妙。

“這話是什麼意思,青木教授?”

耳邊全是其他學生嘰嘰喳喳的聊天聲,讓我稍稍有了一點安全感。

時間可以撫平很多東西,愛意、熱情,乃至傷痛——但唯獨帶不走恐懼。尤其是在你知道這東西隨時可能要了你的命的時候。

無銀對我來說就是“這東西”。

“我的法術……偶爾也會出意外。”

他像是在感慨。

我下意識開始後退。

但是晚了一步,那被空氣牆包裹著的海水已經開始傾頹,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直直撲過來。

我感覺自己下意識想尖叫,可還沒叫出聲,喉嚨裏便灌了滿滿海水。我隻能用餘光去看無銀,而他卻早就不見了蹤影。

為什麼?!

我在那一刻以為我死定了,腦海裏不斷跑馬燈,最後出現姐姐的臉——不過我沒死。因為我很快發現那些海水倒在整個教室也不過就到我的膝彎。

隻不過,所有人都成了落湯雞。

我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情難以描述,有點劫後餘生的喜悅,但沒完全有。

這時我忽然發現我身後居然站著一個人,正木訥的抱著自己的胳膊。

海水打濕了她的紅發,也勾勒出她身體的曲線。不得不說,她發育良好,好得讓我不小心看到便馬上移開眼。

但她的狀態看上去不太對勁,處於一種半關心半試探的心態,我別開臉問:

“……卡文迪許小姐,對不起,您這是怎麼了?”

她死死的抱著自己,不開口,身體還抖了一下。可能是著涼了。

“不介意的話……”

話說到一半,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外套,有些尷尬的閉嘴。

“……我,討厭。”

就在我已經以為芙蘭不會給出任何回應的時候,她忽然開口了。

聲音比之前還要沙啞。

“我隻是,討厭看到自己的……身…體。”

那聲音小得我差點聽不到。與其說是說給我聽,更像是喃喃自語。我也不太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說的是“身體”這個詞。

“您得趕緊去換衣服。”

我隻能講一下客套話。

“讓我想起海貓的……鳴泣。”

但芙蘭還是那樣。她低垂著頭,像在夢囈。不過就在我打算靠近她的時候,她卻忽然轉身離開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隻能默默擰身上的水。

她好奇怪。海貓是什麼?動物嗎?

我想不通。

不過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就忽然被一個懷抱牢牢攬住。

人的一生都在追尋答案。

或者說,人為答案而活著。

關乎名利的,關乎感情的,關乎哲理的。但如果你擁有不老不死的壽命,那麼這些東西終究都是泡沫般的幻影。

對於無銀來說,一切就是如此。生命正是因為有限度才會讓人覺得寶貴,記憶也是作為衡量它的尺度被人重視——

但無銀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