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那麼多!”老人握緊婦人的手,嘴唇顫了顫,“我們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麼我們沒給她過?她想讀書,我們拚了命地供她;她想加生活費,你每晚繡花繡的眼睛都不好了,也要給她補貼,村裏哪個孩子被這樣嬌養過?她就是個天生的白眼狼!”
老人越說越氣,“不值得我們為她難過!”
老婦人搖搖頭,老淚縱橫,“可她是我們的孩子啊。”
這話一出,兩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樣,臉色慘白,互相攙扶著,才能勉強走到外麵。
陽光很刺眼,刺得老人睜不開眼,他踉蹌了兩步,隻覺身邊一道柔風,他被穩穩扶住,“小心點呀,這裏有台階。”
老人渾濁的雙眼看過去,一張宛若天仙般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她帶著善意的微笑,一邊將他們扶穩,一邊幫忙撿起他們掉的東西。
兩位老人在短暫的晃神後,立刻認出了這個姑娘是誰。
是的,她那麼顯眼,那麼光鮮亮麗,戴著口罩也遮不住那抹豔麗,跟他們已經跌入塵埃的女兒一點都不一樣,連路人都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腳步,頻頻將視線投向這邊。
老婦人忍不住緊緊地握住了老人的手,“如果嬈嬈也在她那樣的家庭裏長大……”
老人沒說話,他囁嚅著,佝僂著背,伸手準備接過少女遞過來的袋子。
“老人家,”白言蹊小心地避開他手上的傷口,將袋子掛到他的手腕上,不讚同地蹙眉,“這都見血了,記得塗點藥膏,這個天氣要是化膿了就不是小事了呀。”
老人的動作一頓,看著手上道道傷口,突然瑟縮了一下。
他看著直起身準備告別的少女,鬼使神差,突然喚住了她,“你……你想吃這個嗎?是我們那邊的特產,我跟老婆子好不容易做出來的……”
他說完又立刻陷入了懊悔,這位從小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大小姐又怎麼會願意吃這種東西——就連他們見過大世麵的女兒都對此不屑一顧。
他已經做好了被奚落的準備,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少女竟然驚喜地放大雙眸,反問道:“真的嗎?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我的意思是,這麼認真做出來的東西,一定是想送給很重要的人吧?”
這句話一出來,白言蹊敏銳地感覺到,眼前的老人先是震驚,隨即似乎卸掉了什麼重擔,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他搖搖頭,跟老婦人對視了一眼,滿是皺紋的臉擠出一抹笑,顫巍巍地將袋子遞給白言蹊,“已經不重要了。”
“食物肯定也更想被能欣賞它的人吃掉。”
白言蹊有些愣住了,她下意識地接過老人遞過來的袋子,看著兩位老人互相攙扶著,走下台階。
銀發在陽光下有些反光,白言蹊突然意識到什麼,小心地撕下一塊紅薯餅。
這確實製作得相當用心,薄如蟬翼,口感極佳。
白言蹊不顧形象地嚐了一口,隔著很遠朝兩位老人的背影揮了揮手,“謝謝你們,真的很好吃!”
她的話語裏充斥著感激與驚喜,兩位老人的腳步一頓,很快又邁開了步伐,笑著走入了陽光之中。
白言蹊直到兩位老人的身影消失到眼前,才轉過身。
[你剛剛,為什麼在這裏就吃?]
一道機械音憑空在腦中響起,白言蹊麵色不改,繼續往前走,‘因為我突然意識到,這兩位老人是從裏麵出來的,他們已經探完監了。’
‘探完監了,帶來的東西卻沒送出去,隻有兩個可能,要麼是他們探監的對象不喜歡吃這個,要麼是瞧不起。’
‘不管是那種可能,他們都需要得到肯定——畢竟是很用心做出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