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鋼地一聲歎:“我啊,是指望不上你開竅!”
孟聽枝從攤主手上接過打包好的袋子,跟人甜甜軟軟說了句謝謝。
攤主年紀不大,看見個幹幹淨淨冒著仙氣兒的小姑娘朝自己露出一個嬌俏的笑容,登時心都酥了,立馬殷勤招待道:“妹妹,你們家買不買蝦?”
攤主拍拍白色的泡沫盒子,裏頭冰塊撞著響,“就這蝦,過兩天就買不著這麼大個頭又新鮮的了。”
孟聽枝一看,那蝦的確又肥又好,“媽媽,買蝦麼?”
一轉頭見著阮美雲黑著臉,她立馬放軟聲音,拾起之前的話題說:“我知道,海歸嘛,住長林巷那邊的,叫什麼張曉鵬對不對?”
阮美雲問攤主要了袋子和撈兜,這回她自己挑起來,“你還記得?你倆一個高中對不對?他大你兩屆。”
“嗯。”
阮美雲想起什麼,頗欣賞地點頭:“他好像高中就挺聰明的,現在又是海歸,有點本事的。”
這點孟聽枝不否認,但她提醒阮美雲:“可我記得,他不帥。”
阮美雲:“……”
無語半晌,阮美雲把挑好的蝦遞給老板,轉頭一瞥孟聽枝道:“你現在是挑得很!”
“……”
明明是剛剛在家裏你自己提的帥。
買完了海鮮,母女倆又去了一趟花鳥市場,阮美雲打算給家裏換幾盆新鮮盆栽,看中了富貴金桔和粉百合。
正跟老板討價還價。
孟聽枝有時候看不懂她媽。
夏天跟幾個阿姨去老裁縫店做旗袍,選最好的料子,最花哨的盤扣樣式,大幾千的旗袍能一次性買個三四件,苦夏過去,阮美雲長了點肉,穿不進去了,偶爾拿出來看看也歡喜,半點不心疼。
買四盆盆栽,卻割肉一樣的舍不得,唾沫說幹都要讓老板打折抹零。
最後老板一邊往本子上記她們家的地址,叫人安排送貨,一邊頭疼地誇阮美雲女士嘴皮子太厲害了。
孟聽枝長這麼大,遇見過砍價最厲害的兩個人,阮美雲當仁不讓是第一,程濯緊隨其後,也不遜色多少。
隻是這兩個人的砍價風格迥然不同,阮美雲能說會道,磨人功夫一流,而程濯話少,每個字都砍在刀刃上。
在海城那兩天,周邊有個集會,別墅管家是當地人,當晚吃飯的時候就在說他們這次來的有多巧,剛好趕上一年一次的集會。
那地方除了沿海風光好,玉石也出名,不僅當地有不少的玉石作坊,還有不少東南亞那邊的人來這邊做玉石生意。
第二天管家領著路,程濯和孟聽枝去附近逛集市。
集上人好多,看打扮就曉得是天南海北聚過來的,五花八門,有那種大金鏈大金表,腋下夾包的暴發戶,也有穿領口袖口繡著傳統花紋的緬甸人,背竹筐問攤主收不收石頭。
賣石頭的多,也有吃的喝的和一些手工紡織品。
程濯穿一件青灰色的軟料襯衫,袖子隨意翻折到小臂,牽著孟聽枝,叫她走裏側。
他倆都白,走在日頭底下,亮得反光,回頭率百分之兩百,渾身上下透露三個信息點。
外地客,有錢,好宰。
隻有第三點失誤,程濯尋著個石料不錯的攤子,攤上大多都是石料,玉料也有,還有一小部分石頭開了窗,皮殼下的種水都非常好,壓燈一看,肉細水長。
攤主一頓天上有地上無的誇,開了一個據他自己說是很誠心的價,十二萬。
孟聽枝本來在玩攤上別的石頭,瞬間覺得這可能是自己消費不起的東西,悄悄放下。
程濯神情紋絲未動,拿著小手電自己看了一圈,平平問一聲:“這什麼敞口的?”
攤主瞬間愣住,半晌後,猶豫不定地吐出兩個字:“南齊。”說完,像是唬人的底氣又回來了,“南齊的料子,好場口,而且你看這脫沙,開出來肯定種水好。”
他定似佛,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多大起伏。
“南齊的料子棉多,都要賭內化,開個流氓窗,要十二萬,看不到,打電話給你老板,問他五千賣不賣?”
孟聽枝見過最厲害的砍價,就是阮美雲在批發市場跟人對半砍,程濯這種簡直超乎想象,就在她擔心,攤主會不會氣到奪走石頭,直接趕他們走的時候。
那攤主竟然真掏出手機,一臉為難地說:“那我給你問問,不過五千太低啦,帥哥高高看嘛。”
程濯利落關了手電,像是這塊石頭他已經摸明白了,“看不到高價,裂多,種也不夠細。”
攤主打完電話說:“真的太低了,老板那邊說起碼再給一口,不然沒法兒買。”
程濯盯著他的表情,辨別了一下真假成分。
“五千實收,水錢我出,不能再高。”
最後一通電話結束,攤主拿個透明封袋把那塊石頭裝起來,遞給程濯,頭疼地說:“這麼壓價,我們老板說他真不賺啦。”
孟聽枝完全沒有想到他在這方麵會是行家,他自己說不是行家,他爺爺喜歡玩石料,他耳濡目染,懂一點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