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反正我爸媽今天都不在家。”
“哦。”
電話掛了,徐格一手甜甜黏黏的桃子汁,手上一個無處安放的果核,望著黑漆漆的後巷,看不清盡頭是什麼。
他懶得找垃圾桶了,往旁邊的小花圃裏隨手一丟。
他喝了酒,到早上還沒散盡,代駕師傅開著車把徐格送回家。
他洗澡洗頭、刮胡子、抹潤膚霜、給頭發吹了個簡單弧度,挑一身清清爽爽的白衛衣搭水洗藍色牛仔褲。
不說是吃早飯,旁人看見了,以為是去朝拜的陣仗。
回了故邕園,做賊似的繞過自己家門口,去了喬落家。
中西合璧的地界,喬落家跟故邕園夾蘿巷隔一條行人稀少的窄街。
從老槐濃蔭一下躥進法式梧桐裏,空氣的味道都像變了。
她家保姆來開門,一見徐格就笑:“呦,小格來了,哎呦,小格又變帥了。”
徐格微彎著腰,甜話不要錢,對著阿姨輩兒的保姆說:“姐姐也變漂亮了!嘖,真漂亮。”
天色大亮,是個晴光日。
腦袋被一小塊橘子皮砸中,徐格抬頭,先看見窗邊的喬落,再往上抬點兒,看見綠枝間幹幹淨淨的藍天。
喬落:“上來!”
說完,那扇窗子關上了。
徐格換鞋上樓,到了露台,吃的已經盤盤碟碟地擺好,描金的瓷白餐具,看不見一粒米的影子。
徐格拉開椅子坐下,跟進了鴻門宴似的謹慎問道:“不說是吃稀飯?”
喬落穿著居家服,眼底下的淡淡烏青比徐格還明顯些,斜眼瞟去,“你愛吃嗎?你不是不喜歡吃那些湯湯水水的東西嗎?”
徐格小聲:“那你之前說什麼稀飯……”
“想說就說了,問題那麼多,趕緊吃啊!”
徐格看著琳琅滿目的餐點,胃裏麻木一樣的沒感覺,開酒吧之後他的生活作息已經徹底亂了,早就習慣了天亮回家倒頭大睡。
這個點,進食欲很匱乏。
喬落把熱牛奶往他跟前推推,“你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吧?”
“嗯……”
嗓子吞咽著暖甜的牛奶,徐格含糊應著聲,“都是朋友,人賞臉過來,總不能不給人麵子。”
喬落不懂這些的。
她少和人迂回,愛恨分明,身上依舊保持棱角,單純又鋒利。
但她知道做買賣如做人這個道理,那也是徐格的本事,隻是莫名地想到,那群狐朋狗友帶一幫狐朋狗友來,徐格都得跟人周旋。
喬落心裏有點不舒服,“酒吧是缺客人嗎?”
徐格一下沒聽懂,他抹上唇的白色奶漬,望著喬落。
喬落在他目光裏閃避著,看露台外的風景,咳一聲說:“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因為缺客人,我可以幫你打廣告,或者我去你酒吧免費唱歌也行。”
徐格聽懂了。
“那不行,”他說:“你這分分鍾上熱搜的人氣,來我酒吧唱歌,那場子不得炸了,擾亂市場秩序不說,還供不應求,到時候你粉絲堵在酒吧外頭進不來,肯定要罵我。”
說得有道理,喬落嗤一聲:“你還怕被罵?”
徐格沒正形地說:“怕啊,我玻璃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對付兩口,吃完早飯,徐格看著喬落身穿居家服。
她出道大火後,私服很多都是品牌和團隊把關,很難見這麼日常溫情的卡通毛絨衫。
“你最近沒行程?”
喬落說:“本來計劃有的,參加一個綜藝,不是早分手了麼。”
徐格沒睡醒,順話說了一句:“分手了就不能參加了?”
喬落看著他。
“那我得再找一個。”
偏這時,徐格低頭吹吹熱水,根本看不到喬落,笑容沒心肝。
“你也是絕,打麻將缺人,錄節目也缺人,這麼久了,真不跟紀枕星和好了?”
喬落手裏也有一杯水,也燙,她自虐似的握緊,那熱氣灼著指骨,叫她心裏那股不好受濃了很多。
明明失眠一夜,明明想問他的很多。
電話裏說不出口,當著麵兒也說不出口。
那麼煩躁的時候,心口像有把無聲的火在燒,她一向不顧他人生死的性子,卻在此時此刻突兀地冒出一種老舊的共情。
靜靜地,隻是望著這個陪她一起長大的人,喬落忍不住去想,這種唇舌俱廢、言語吞咽的時刻。
他是不是體會得更多?
她聲音輕輕地喊著:“徐格。”
喬落心裏也知道,遲一點聊會更好,哪有恍覺發小或許喜歡了自己很久,第二天就逼著對方承認的,暴力攤牌嗎?
對啊,暴力攤牌。
她向來是不求好,隻求當下的人,恨就割袍斷義,愛就馬不停蹄。
徐格還在狀況外,應一聲。
“啊?”
水太燙,他小口喝著,微卷額發在暖風口微微擺動,模樣說不出的野性和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