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鈷祿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葉南鳶的臉:“如今外麵太過危險,也許留在這裏反倒是最安全的。”
“貝勒爺……貝勒爺對您也好,是萬萬不會傷害你的。”
葉南鳶閉了閉眼睛,等眼眸中的神情褪去之後,她這才抬起頭重新看向鈕鈷祿氏。隻她稍稍一動,腳腕上的鏈子就刷刷作響。
她像是沒聽見鐵鏈上傳來的聲響,點著頭道:“大晚上的,辛苦你來這一趟來。”
她依舊如往常那樣,說起話來細聲細語。哪怕是她說了那樣的話,麵上的表情也未曾變過。
可鈕鈷祿卻依舊不敢對上她的眼睛。
看著她那唯唯諾諾的樣子,葉南鳶又哪裏不明白的。鈕鈷祿有家人,身家性命都在人的手中,再說下去,就是為難人。
笑了笑,葉南鳶隻道:“半夏與石榴……”
“姐姐放心,她們兩個暫時安全。”貝勒爺再氣,也不敢去動那兩個丫鬟。
鈕鈷祿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連頭都沒敢回。
隻出門的時候,餘光往身後看了一眼。葉南鳶坐在床榻上,整個人安安靜靜,動也沒再動一下。
腳腕上,那根金絲鐵鏈困住了腳腕。困住但仿若不是人,而是她今後全部的生氣。
門徹底關上,鈕鈷祿閉上眼睛。下台階的時候,膝蓋一軟,差點兒摔倒。
“格格,當心。”蘇培盛及時上前扶了一把。他掌心拖著鈕鈷祿的胳膊,彎著腰低著頭:“天寒地凍的,地上滑,格格這要是摔了,指不定要出什麼事。”
鈕鈷祿沒管他的話,隻站穩之後抬起頭,對著蘇培盛身後的貝勒爺道:“爺這下可滿意了。”這話說出來,第一個驚訝的倒是蘇培盛。
這位鈕鈷祿格格平日裏膽子小的厲害。
入府這麼長時日,她別說是伺候爺,連跟貝勒爺說句話都是唯唯諾諾,頭都不敢抬。如今卻是頭一次有膽子敢這麼對著爺說話裏。
蘇培盛驚訝都張大了嘴。
而寒風裏,鈕鈷祿雙腿都害怕的顫唞著。可還是鼓足勇氣看向對麵的人。
四阿哥站在廊簷下的青石板上,身上玄色的披風遮住了眉眼。隻寒風中的油紙燈籠散著一團團的光,眉眼在那忽明忽暗之中,顯得瞧不真切。
“讓蘇培盛送你回去。”
那毫無冰冷的語氣似乎能將人凍傷,鈕鈷祿好不容易鼓的勇氣消失的一幹二淨。袖子裏的雙手一片冰冷,那句話之後她連頭都不敢抬。
她到底不是葉姐姐,四阿哥的耐心沒有一點在她身上。
鈕鈷祿想到白日裏看看的場景,封閉的難民營,四處可見的屍體。活生生的人被關在裏麵,可死亡卻隨時在身邊。
活著的人看不見任何的希望,那樣的場景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她再也沒有膽子敢去看第二次。
“格格。”
眼看著蘇公公走了,身側的小丫鬟問:“您就這樣不救葉格格了嗎?”今日貝勒爺派人過來將小主叫過去,回來之後小主就不對勁了。
“不是我不救。”
鈕鈷祿咬著唇,搖了搖頭:“但凡我有一點法子。”想到剛剛葉姐姐腳腕上的鏈子,鈕鈷祿就覺得自己渾身發冷。
難民營中看的那些是真,可葉姐姐想要逃離貝勒爺也是真。
外麵時疫危險,比起出去的確是這裏更加安全。但凡是她有一丁點的辦法,她一定會想法子將葉姐姐救出來。
可如今,貝勒爺看顧葉姐姐就像是看著自己的眼珠子。裏裏外外隻怕是布置下了天羅地網。除非她是大羅神仙,否則,怎麼可能會有機會?
***
回廊下的風雪未停,蘇培盛送鈕鈷祿回來後,卻見殿下還站在原地。冬日裏的風刺骨的冷,肩頭上的積雪已經一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