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過萬人鮮血、鎖萬鬼啼哭的利劍,劍收,斂殺氣入鞘,拭刃手中帶腥。
這人的手上不知沾過多少人命,腳下不知踏碎多少人骨,惡名在關外不知夜止多少民族小兒啼哭。
但他卻有如畫眉目,隻是這幅畫,以血為墨,畫的是疾風勁草,畫的是雲遮月羞,畫的是蒼蒼風沙與萬千殺戮。許畫卷未盡處,有梨花照水,依稀柔情。
這便是樓長危啊!
這便是她阿父曾得意非凡,讚道:若名將如美人,朕得樓將軍此等絕世之姝,願散盡三千後宮。
可惜絕世名姝“樓美人”,全身血腥煞氣,也就姬景元一人能賞。沒見樓美人一到公堂,裏裏外外,人悄聲稀,被“名姝”輕飄飄看一眼,都覺和脖子根涼嗖嗖的,聽聞樓將軍砍腦袋,一刀必斷,絕不連著皮帶著筋,割韭菜都沒他割人頭利索。
眾人摸罷自己的後脖根,又默契地看向李桓林,李大傻子剛才還呱呱呱地敗壞樓將軍的名聲,就是不知李大傻這顆大頭能不能和身子一刀兩斷,利落分家?要是剩下半拉要斷不斷地豈不淒慘?
曹芳對著樓長危不耐的臉色,竟有幾分心虛,為這樁破官司將他叫來公堂作證,好似…確有點打擾大將軍。
樓長危聽罷前因後果,看了眼李桓林,泰國公府的小郎君,五大三粗、高胖如羆,再看模樣,眼小不能聚光,嘴大不能吃四方,一看便是傻吃橫玩,成日混混沌沌不知所以然的高門紈絝。
“昨日爭鬥,先動手的是李桓林。”樓長危負手道。
“啊?”李桓林呆了呆,指了指自己,“我啊?”
“你們為一名賣身女起了爭端,你先行推搡了駙馬一記,駙馬不防之下,險些跌倒。”樓長危又掃一眼比他尚高一個頭的李桓林,“空有千斤力氣,卻無一絲還手之力,墜了祖宗威名,可羞也不羞?”
樓長危說得直白,沐安辰縱是得他證詞可佐真相,還是覺得莫名丟臉。
曹芳卻是大鬆一口氣,不管是李桓林還是沐安辰,他都想讓這二人吃點教訓,這不整好?倆都不無辜,各有錯處。
沐駙馬誤會李桓林強買良家女,冒然出手,以致引起爭端,後又出手過重,險打傷人命,兩人都去牢裏呆上幾日,醒醒腦子吧。至於賣身女何秀……
“曹府君稍候。”樓長危忽道。
“將軍請說。”
樓長危看向泰國夫人:“國夫人,小郎君可是入了館鹿,為鹿鳴衛一員?”
泰國夫人一愣之後,道:“是。”俸祿都拿了兩年呢。
樓長危唇角一抹冰冰涼涼的笑意:“前幾日聖上將鹿鳴衛交到了晚輩手上。”
此言一出,還呆傻著的李桓林沐浴在了百千道同情的目光中。
樓長危又道:“沐駙馬肆意毆打樓某手下,也需給樓某一個交待。”
第10章
沐安辰真心覺得自己冤得慌,他把李桓林捶成爛豬頭時,哪裏知曉鹿鳴衛到了樓長危手裏?事後,姓樓的擺出護短的架式,不與他幹休,他簡直是無處喊冤。
這幫兵痞武夫,素來抱團,手下犯了錯,自己可以下死手責罰,把人抽成死狗,卻不許旁人動一根手指頭。
沐安辰臉上變幻不明,他打了李桓林,又見泰國公府不依不饒,料知此事難了,想著依曹府尹的為人處事,縱是定他有錯,也不過罰銀相抵。
可落樓長危手裏?
姓樓的六親不認,不顧人情世故,徒他個十天半月都是從輕處罰。屆時他這個皇家女婿、候府公子,還有什麼臉麵?
偏他對上樓長危,無半分對策。
實在是,姬景元對樓長危信重非常,姬家土匪天性,見到好的恨不能通通姓姬,姬景元差點幹出祭三牲告天地認他為義子的事,光明正大搶別家的兒郎,連姓都能給改成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