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容他們下船采買土儀。
孟沅喚她們一道去。
大晉繁盛,陸運、漕運四通八達,那些土儀多半都能在京城市麵上見著,楚黛興致不高,婉言拒絕。
孟羽寧捧著書卷,也分不出心神想旁的,二人便留在船上溫書。
望望晴空流雲,孟沅有些無奈,衝顧懷誠搖頭輕歎:“正是遊山玩水的好時節,姐妹倆呀,竟一門心思撲在學業上,比你那國子監的學子也不差了。”
“肯上進是好事。”顧懷誠扶著孟沅往下走,姿態清俊儒雅,“破舊立新,正需這一腔熱忱。”
顧懷誠門路多,又奉暗諭。
到了南餘地界,很快便將兩人身份造好。
時光悄逝,似生生不息往東奔流的河水。
轉眼,便溜進炎炎夏日,枝葉間蟬鳴蓋過鳥雀鳴囀。
京城送來的書信,已裝滿兩隻錦盒,楚黛心口卻總像缺了一塊。
她已兩個多月未見到宋雲琅。
坐在書案後,提筆給宋雲琅回信,楚黛聞著淺淺墨香,微微失神。
隻覺再深濃的筆墨,也難訴相思。
雪寅時常在屋內爬上爬下,但凡易打碎的物件,霜月都不敢往屋裏放。
荔枝木高幾上,細瓷花觚也換成了青銅花樽。
養著兩支粉荷,一根碧青的蓮葉,鑲著幾支紅蓼,倒也清雅好看。
沒人拘著雪寅,它越長越墩實。
楚黛食欲不算好,有些清減,抱它很是吃力。
劉太醫日日替她診脈,知她有些苦夏,便替她開了一張養身的方子,還悄悄往宮裏遞了信。
沒幾日,宋雲琅加急送來的信,便寫著命她好生將養,不許太過傷神的話。
甚至出言威脅:“若再瘦下去,朕定親自去江南,把漪漪抓到行宮裏來,親手把你養好。”
紙箋上的字跡,如遊雲驚龍,與他這個人一般瀟灑恣肆。
透過字裏行間,楚黛仿佛能看到他俊朗的笑顏虛虛浮在紙上。
耳畔風聲裏,隱隱有他低低的戲謔。
楚黛抬手捏了捏耳尖,指腹感受到耳尖熱度,微微發顫。
相隔千裏,還要嚇唬她。
原以為劉太醫跟隨,隻為著看顧她的身子。
沒想到,他還是宋雲琅放在她身邊,通風報信的細作。
楚黛哪裏敢不聽?午膳便多用了半碗。
傍晚,天色未全暗,暑氣降下些許,孟羽寧來拉她去采蓮子。
楚黛係上劉太醫配製的驅趕蚊蟲的香囊,便跟著出門。
莊子上的蓮塘引的活水,青蓮粉荷隨風搖曳,養得極好。
花葉相間,溫柔照水,嫋嫋婷婷,似緋衣綠羅裙的美人。
楚黛和孟羽寧坐在烏篷船上,沐著荷香,看劉太醫劃槳。
“沒想到劉太醫還會劃船。”孟羽寧探身折下一支碧生生的蓮蓬,含笑讚。
劉太醫手上動作未停,側眸應:“姑娘謬讚,劉某曾客居江南幾年,劃船、泅水還是會一些。”
“劉太醫家鄉竟不在江南麼?”楚黛驚詫不已,“昨日聽劉太醫用吳語與院外婆子敘話,我雖不懂,也聽出劉太醫口音極是地道。”
“也是那幾年學的,雕蟲小技罷了。”劉太醫謙遜一笑。
“雕蟲小技?”稠密的蓮葉那邊,傳到一道清麗的女聲。
楚黛吃了一驚,疑惑地探身往蓮葉那邊望,卻什麼也辨不清。
會是祖宅裏的親眷麼?聽起來,竟識得劉太醫?
不過,劉太醫曾在江南待過幾年,遇到故友也不足為奇。
她收回視線,望著劉太醫。
卻見對方動作驟然頓住,神情駭然,慌忙搖槳,試圖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