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他完全沒想過趁火打劫,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季書言一臉認真地說提什麼要求都行,他反而特別想逗逗季書言,說你真這麼愧疚,不如當我男朋友吧。
但恰恰是因為季書言這麼認真,古板又可愛,惶恐不安地盯著他,他反倒心軟了。
太乖了,趁火打劫了他良心都會作痛。
他自認不算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良心卻總是來得這麼不合時宜。
季書言被段執的態度搞糊塗了。
他聽段執的話先舀了一口粥,粥還很熱,牛肉燉得軟爛香糯,撒了點胡椒粉,飄著碧綠的蔥花,喝起來更加提鮮。
喝了幾口,他費解地看著段執:“你難道就不生氣嗎?”
這句話問到點子上了。
段執抬了下眼皮,笑容褪去,“生氣啊,怎麼不氣。但我不是氣你跟我那點破事。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釋下,昨天到底怎麼了?”
他到現在想起昨天季書言在車裏的樣子,都會心裏猛然一空。
季書言無力地隔著窗戶看他,痛苦地皺著眉,蜷縮在副駕駛上,像一隻無助的鳥。
他根本不敢想,要是昨天季書言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要是季書言根本沒來得及躲進車裏,那今天的季書言又該在哪兒。
昨天他舍不得教訓季書言,再說跟一個醉鬼也教育不出什麼,但今天季書言已經安全了,他其實一直壓著火氣。
他聲音忍不住更冷,與平時的和顏悅色截然不同,眉眼沉下來,有種超出年齡的氣勢。
“季叔叔,你都三十三了吧,基本的警惕意識呢?說我混跡酒吧,覺得我輕浮愛玩。是你倒是不愛玩,偶爾出來一次就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你知道我昨天如果沒及時趕到,你會有什麼後果嗎?你會被人撿走,欺負,丟在廉價的小旅館裏,今天你就不是坐在我對麵,而是在醫院裏檢查全身。”
段執越說越覺得上火,心裏卻一陣後怕。
昨天他們發生了這麼點身體接觸,季書言都一副要以死謝罪的樣子,如果真出了事情,他想不出季書言會崩潰成什麼樣。
季書言沉默了一會兒,自知理虧,低聲道,“你說得對,這是我的疏忽。”
他很少有這麼低眉順眼的時候。
他年紀輕輕就當了醫院主任,日常隻有他把犯了錯的新手醫生教育得狗血淋頭,如今真是天道好輪回,輪到他被一個小了十三歲的男生指著鼻子教育。
偏偏他還沒法反駁,真是憋死他了。
季書言無意識地咬了下嘴唇,等房間裏安靜下來,段執不準備再訓他了,才又說道,“昨天真的是個意外。”
段執抱著手臂,冷笑了下,“怎麼個意外法,說來聽聽。”
季書言自己也對昨天的事情耿耿於懷。
他低聲道,“我昨天是跟朋友一起去的,去的是熟人的酒吧,所以才放鬆了警惕。後來我朋友跟酒吧的老板有事情先走了,我本來也準備回家了,但是恰好有消息要回,就在吧台上耽擱了會兒。等我再站起來,走出酒吧大門,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看了段執一眼,“我知道這是我的疏忽,但我當時要是來不及把自己鎖進車裏,也會直接報警,就近找人求助的。後來我也看見了跟著我的人,個子不高,小眼睛,穿了一件花色襯衫,二十幾歲的樣子。”
聽到這裏,段執還有什麼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