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鈕,好嗎?”

夏末點頭,乖巧地應了一聲“好”。

護士離開後,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

夏雄傑躺在白色的床上,經過清潔的身體變得很幹淨。

夏末隔著一段距離,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了很久。

即便人事不省,那塊巨大的身體依然給人帶來壓迫。

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要靠旁邊的器械維持生命。

醫生說,夏雄傑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也可能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痊愈過來。

像以前一樣,像昨天一樣。

夏末的腦子裏特別吵鬧,夏雄傑在她的腦子裏摔東西、發酒瘋、嘔吐出惡臭的髒汙,扇她和媽媽耳光……

她抬腳,一步步朝儀器邊走過去。

“你在做什麼?”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夏末縮回手,朝身後望去。

門推開一道縫,盛錦站在外麵,表情有些嚴肅,很狐疑地看著她。

夏末把手背到身後,問:“怎麼了?”

盛錦的視線越過她,在病房裏搜尋一圈,落在牆腳,“你是不是想拔掉那個插頭?”

夏末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慌張。

盛錦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

“我爸說不能亂碰醫院裏的東西,會有人死掉!”

她瞪起了眼睛,壓低聲音,煞有其事地告訴夏末這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你知道死掉是什麼意思嗎,死掉就是再也不能吃巧克力和薯片,再也不能玩小木屋,而且你知道不能說話有多難受嗎,死掉了就再也不能說話了!”

盛錦雙手並用,不停比劃,竭盡所能地向她說明這件事的嚴重性。

夏末垂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她不知道死掉的人是什麼感覺,但是有好多次她在夏雄傑的手中都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夏雄傑一隻手就能掐住她的脖子,她呼吸不過來,整個人都開始發燙又開始變冷,應該下一秒就會像五歲那年被夏雄傑從八樓窗口扔下去的那隻小狗落到地麵那瞬間一樣,從心口炸開,變成一灘血泥。

媽媽說壞人死後會在一個叫地獄的地方一直一直受折磨,過得非常非常痛苦,而善良的人不必害怕死亡,因為死亡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延續,不是消失和痛苦。

但是很多次夏末明明都感覺到了痛苦。

她想她可能其實和夏雄傑是一樣的人,都很壞。

“死掉,會很痛苦。”

她看著盛錦,輕輕地說。

盛錦撓頭:“啊?”

“痛苦。比難過還要難過。”

夏末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個詞語,她看向了呼吸機的開關。

盛錦不是很明白,她順著夏末的視線看向呼吸機,然後又看向失去意識的夏雄傑。

夏雄傑手背上有一塊牙印,是下午掐住夏末脖子的時候,她憤怒地撲上去咬的。

夏末垂著眼睛,嘴唇緊緊地抿著,病房裏慘白的燈光從她頭頂照下來。

盛錦想了想,改口問她:“你真的想拔嗎?”

夏末說:“不是你告訴我的嗎,被欺負了,就要還回去。”

“我、我亂說的。”

盛錦沒想過夏末會記住那句話。

她愁眉緊鎖,眼下這情境再次超出她那顆腦袋的理解範疇,但直覺上認為夏末的做法會有問題。

“你先別動,讓我想一下。”

絞盡腦汁後的盛錦想出了一個自認為還不錯的辦法:“那我來幫你拔吧,我早就想試試了,我爸說不定是在騙我。”

夏末看著她一步步走近那裏,彎腰,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