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後開機,南天遠先給南仲冬報了平安,然後查看舟若行的消息。仍舊隻字未有。領隊老師已經開始收手機,他猶豫片刻,撥給舟若行,隻響了兩聲,老師就走到他麵前,伸手。他隻好交出手機。
舟若行蹲在電腦前看玄斐然新發來的精修圖。哥哥們果然是無懈可擊,鏡頭懟臉拍都沒在怕的,皮膚連毛孔都看不見,表情管理一流。羅烿烿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學完了就早點睡,熬夜傷心血。”
她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栽下去,拍胸口說,“媽,你怎麽走路也沒聲音,不知道敲門嘛!”羅烿烿把削好的蘋果放在書桌上,重新捋一捋女兒的話,反問,“也?”還有誰也是這樣?
“隨口一說,別雞蛋裏挑骨頭!”舟若行跳下椅子,打哈欠說困了。羅烿烿看她掀開被子,幫她關了燈,又叮囑,“周末下午笙歌的彙報演出,別忘了。”
她抽出壓在書下的手機,詫異發現一則未接來電。後四位數字再熟悉不過。她幾乎從未主動撥出,卻在心頭反覆掂量多次。
羅烿烿又要說什麽,舟若行不耐煩了,媽我也有隱私,知道了不能忘不能忘。然後連哄帶趕把母上大人請出去。
想也沒想,立刻就回撥。然而等待她的隻是機械女聲,摻雜工業糖精般甜得虛假,一遍又一遍告訴她,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她並非患得患失的人,卻在麵對南天遠時總也學不會淡定。按理說,近朱者赤,25歲的舟若行怎麽說也和南天遠生活了一年多,卻仍是一點沒學會他的人淡如茶漫不經心。
江南的深秋,熱氣還拖著尾巴,縱是夜晚,潮熱還是陣陣襲來。
暗夜寂靜,空調聲嗡嗡。霓虹從窗簾縫隙溜進,映在天花板和牆壁上,拉扯出誇張詭異的光影。舟若行的心如玻璃上的水珠,潮濕,粘膩。
她又撥了一次那個號碼,同樣的結果。握著手機,眼皮打架,實在撐不住了,她緩緩跌入夢境。夢裏,還是那個台風天,南天遠來郭教練的辦公室接她回家。
她說,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他說,我電話從未響起,糯糯你看。
最近通話記錄確實沒有她的來電。舟若行的時空感再一次破裂,整個人被切割成碎片,扔進時間漩渦裏。她朝他伸出手,拚命想抓住,卻越來越遠。在螺旋下墜的過程中,她喊,南天遠,南天遠,老公……可是所有的聲音全部隱匿。她進入了真空,闖入黑洞,意識也逐漸縹緲。
“老公!”她睜開眼,翻身坐起,心髒狂跳,額頭沁出冷汗。空調不知為何停止了,黎明前的夜,涼了下來。手機還在枕邊,她再次打開。沒有,南天遠沒有任何的回音。
周六下午,舟笙歌的彙報演出在大劇院舉行。從小他就在少年宮練小提琴,不知氣走了多少個老師,終於把自己送進了管弦樂隊。舟若行覺得他天賦不夠,就別折磨自己,別折磨爸媽了。他卻異常執著,雖然每次選拔都是擦邊球進入,但終究在樂團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