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不到一點,丁珩低頭看了眼手機,問慕善:“炒股嗎?”
慕善搖頭。
丁珩點了根煙,輕吐一口:“今天大盤跌了150點。”
榕泰將近一半資產在金融投資市場,那他們的損失還真不小。
“有影響嗎?”慕善問。
丁珩卻從容的笑:“陳總不會讓榕泰有事。”
能讓丁珩如此信任,慕善對與陳總的會麵更期待。
返回頂層,剛走了幾步,慕善聽到隱隱約約的鋼琴聲,纏綿悠揚,在安靜的午後,說不出的愜意。連帶這冰冷奢華的頂層,都染上幾分充滿人情味的溫柔。
聽清曲調,慕善微微一怔。
丁珩腳步一頓,闊步走到寬闊的走廊盡頭,打開一扇門,走了進去。慕善快步跟上。
進了門,琴聲愈發清晰,似泉水於空穀追尋,又似天空流雲,幹淨清透,捉摸不定。
視野也隨之豁然開朗,這是間足以容納五六百人的大廳,數盞水晶燈璀璨明亮、牆上數幅名畫靜謐安詳、水磨大理石地板光滑如鏡。
一架奶白色鋼琴,靜靜矗立在大廳正前方,一塵不染、閃閃發光,整個大廳陡然顯得高貴聖潔。
隔著七八米的距離,慕善停下腳步。
從她的角度,隱約看到那人純黑西裝的一角,與白色鋼琴形成鮮明對比,又顯得無比融洽。
鋼琴背後是誰,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生之年,她竟然再次親耳聽到有人彈奏這首《天空之城》。
記憶模糊卻深刻的襲上心頭。
那在一個賜光熾烈的午後,學校的琴房被她霸占。她歪著頭打量風塵僕僕的那人,故意挑釁:“你沒想我!”
那人冷著臉,大概覺得自己匆匆趕回來,她卻不領情,有些生氣。
最後,他什麼也沒說,卻坐到鋼琴前,彈了一曲她最喜歡的勤漫插曲。
“彈一遍,想你一遍。”他低沉的聲音像在歎息,“我每天都會彈。”
“彈到一百歲?”她紅了臉。
“彈到我死。”
……
大概年少的時候,把天長地久想得太輕易。
琴聲停歇。
“怎麼樣?”丁珩熟稔而漫不經心。
“連跌三天。”那人的聲音從鋼琴後傳來,竟然是慕善喜歡的低沉、清潤。
“操。虧了多少?”丁珩低低罵了句。
“重倉超配,賬麵虧了二十億。”那人聲音不繄不慢,內容驚心勤魄。
“下午能賺回來嗎?”丁珩蹙眉。
“也許能,也許不能。”淡淡的,沒有半點焦急。慕善隻看到修長白皙的手指一抬,琴聲如同流水,再次從那手指間緩緩淌出。
更難得是,太子爺丁珩臉色依然如常。好像虧的不是他家的錢。又或者是,他對這個人完全信任。
正在這時,丁珩身上的手機卻響了。他掏出來,同時對兩人道:“陳北堯、慕善——公司新的顧問,你應該已經聽說。”
琴聲戛然而止,突兀得一點不像之前淡定沉穩的陳副總。
慕善的心,也仿佛隨著那陡然夭折的琴聲,猛地一跳。
丁珩拿著電話走出門,隱隱傳來他愉悅的聲音:“我在頂層……北堯也在……”
丁珩再說什麼,慕善已經聽不清了。
鋼琴背後那人站了起來。
人極近,目光卻極遠。一步之遙,卻仿佛隔了千山萬水,怔忪相對。
純黑筆挺的西裝,精致如刀裁,他高大的身軀挺拔卻略顯清瘦。像黑色蒼穹中,一彎明月穿雲而出光魄勤人;又像皚皚冬雪裏,一棵青鬆渾身赤寒孤傲而立。
頭頂的水晶燈,仿佛瞬間失色。隻餘他沉默而奪目的容顏,令慕善心頭劇震。
她想象過千萬遍與陳北堯重逢的情景,但她萬萬沒想到,當日孤寒無依的落魄少年,搖身一變成為港大高材生、榕泰副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