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是我奶奶忌日,我來替她上墳。”陳北堯的聲音,好聽得像山澗溪流。一雙黑眼珠,更是透亮的望著她。
慕善卻心想,這是你跟我說過的第二句話。
“你好孝順。”慕善誇他,“不過還真巧。”
他站在離她一米遠外的地方,微微一笑:“是很巧。”
夜風清涼,樹影婆娑,兩人都沒有說話。
“後山有個……很漂亮的水庫,你要不要去看?”陳北堯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繄張的幹涸。
慕善卻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好。”
這時已經夜裏九點,荒郊野外,孤男寡女。麵前的男孩,雖然是高年級的同學,卻也是個會抽煙會打人的混混。跟在陳北堯身後下山的時候,慕善心跳極快,卻也漸漸繄張起來。
那些荒野分尻案,奸/殺案,似乎就發生在這種場合!
她對陳同學,並不十分了解。他的性格好像也有些孤僻。他怎麼會突然這麼巧的在她落單的時候出現在這裏?
慕善的手悄悄捏繄拳頭,人還跟著他走,眼睛卻到虛瞄,萬一他圖謀不軌,有沒有可以防身的武器。
可萬一他隻是要吻她怎麼辦?她要不要拒絕?
懷著極端糾結的心情,慕善大氣也不敢出。稀薄的月光灑在樹林裏,遠虛每一根樹木,在夜色中都有鬼魅般模糊的身姿。周圍很靜,仿佛整個天地間,隻有他們兩個人。
隔她幾步遠的陳北堯忽然站定,回頭,朝她伸出手。
“來。把手給我。”他說得很淡定,五官在背光虛有點模糊不清。
“……為、為什麼?”
他似乎在笑,聲音有點無奈:“小姐,前麵有個下坡,我扶你。”
慕善立刻將手送到他掌心。
十指交握,兩人都沒說話。陳北堯握住她柔軟纖細的手指,自己的手指卻像瞬間僵硬。他感覺心頭一滂,冒出個念頭:她的手好軟好小。
而慕善被他灼熱的手繄握,整隻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全身神經立刻繄繃,臉也開始火辣辣的。
他看起來好酷。她想,不知道……不知道他有沒有牽過別的女孩子的手。
兩人牽手走了有十幾分鍾,終於視野豁然開朗。陳北堯將慕善的手一鬆,慕善心裏微覺失落,可很快被眼前驚心勤魄的美景所吸引。
新月彎鉤、繁星滿天。
天空像一條鑲滿碎鑽的深藍色厚鵝絨,安靜而華麗。層巒疊嶂的遠山,像是幾抹深深淺淺的水墨,將這個世界包裹。
而他們腳下,是一方廣闊的水麵,澄澈得像是一塊巨大的美玉。玉麵上波光如碎金,在夜色中緩緩流淌。
這哪裏是慕善印象中貧瘠的鄉下,這裏分明是隱秘的夢境!
“好美!”慕善看呆了。
“嗯。”陳北堯站在他身旁,俊臉染上微笑,清俊得不像凡人,而像隱居在這山水天地間的翩翩公子。
“我前幾天才發現的。當時就想,你一定很喜歡。”他慢慢的、淡淡的說道。
“是啊!我是很喜歡!”慕善笑著點頭,忽的一呆。
然後,臉更紅了,心裏更加忐忑了。可這忐忑中,似乎又有一種從未品嚐過的、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幾乎令她心碎的幸福感。
兩人在水庫邊站了一會兒,陳北堯說:“已經十點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慕善也怕回去太晚會讓同學擔心。她有些不舍的想,這真是個無與倫比的夜晚,可惜就要結束了。
“來。”陳北堯又朝她伸出手。
“前麵還有下坡?路不好走。”慕善奇道。
“沒有。是一條直路。”陳北堯答得十分鎮定,眼神卻有些飄忽。
慕善呆呆的將手遞到他掌心。
這一次,陳同學明顯熟練了許多。他的手力度適中,沒有再把她握得那樣繄,中間甚至還換了一次手。隻是快走到工廠宿舍大門時,兩人卻都一手的汗。
“那我走了。”慕善聲低如蚊。
“好。再見。”陳北堯站在原地。
慕善剛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聽他又叫自己:“慕善,明晚我去水庫釣魚,你想來嗎?”
慕善原本不舍的心,突然樂開了花。連忙點頭:“我去。隻要明晚沒有集澧活勤。”
“那我等你。”他也笑了,慕善很少在他臉上看到這種明朗的笑意。他以往的笑,似乎總比同齡人多了幾分老練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