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應該不會再有所波動,但現下少年的笑容打破她的防線,她一瞬間竟覺得自己這樣的質問有些罪惡。
奚嫵回神,她正要起身,掌心忽然傳來細微的酥癢。
低頭一看,少年正一筆一劃地在她掌心寫出兩個字:蘇、憶。
“蘇憶?你的名字?你記得你的身份?”
少年又茫然地搖頭,“隻記得名字,你是我第一個見到的人。”
所以才一張口就問她是不是他娘子?
這合理嗎?
“他該不會像雛鳥一樣,對姐姐產生依賴心理吧?”
經過剛剛那麼一遭,許舒兒現在對蘇憶並沒有什麼好感,反而很擔心他對奚嫵有沒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別胡說,”奚嫵敲了敲許舒兒的頭,“他剛醒,對一切陌生的很,所以才會舉動奇怪,過幾日應該就好了。”
“那他要是什麼朝廷欽犯怎麼辦?受那麼重的傷,要是他的仇家找過來怎麼辦?他會不會是怕我們詢問,才故意裝失憶啊。”
許舒兒戒心重得很。
奚嫵其實也考慮過這些問題,但如今人都救回來了,總不能再丟到外麵不管,她也狠不下這個心。
“別想那麼多,管他是誰,至多不過二三十日,等他養好傷,讓他走便是。”
奚嫵喝完紅棗粥,輕輕打了個哈欠,飯飽之後人困倦得很,奚嫵連回去看一眼少年的想法都沒有,直接進屋休息。
一覺到午後時分,奚嫵朦朦朧朧地醒過來,感覺雪花臥在自己旁邊,伸手想要把它撈到懷中,摸著摸著卻覺得手感不太對。
這怎麼光光滑滑的?怎麼感覺好像睫毛在動……
她睜開眼睛,陡然對上一張蘇憶放大的臉,她的手還放在人家臉上,顫唞的睫毛掃著她的指尖,略微有些癢。
奚嫵驚得瞳孔猛縮,立刻坐起來,她惱怒地看著睡在一旁的少年:“你怎麼在這裏?這是我的屋子,男女有別你不知道嗎?”
奚嫵如此疾言厲色,蘇憶被她訓得一懵,艱難地坐起來,垂目小聲道:“不是我要睡的,是你非拉著我躺下來。”
“我拉著你躺下來?你在胡……”
奚嫵說到一半,腦中突然冒出一件事。
睡到一半的時候,她迷迷糊糊覺得雪花跳上了床,好像抓著它要它睡在身邊。
但現在,沒有胖乎乎的雪花,隻有一個唇紅齒白的委屈少年。
奚嫵指著蘇憶的手慢慢收回來,她心中理虧,但依然氣惱:“可這是我的屋子,你怎麼可以不經人允許擅自進來?舒兒呢,她不是說要看著你嗎?”
蘇憶聽見許舒兒的名字似乎不大開心,他抓著被子,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奚嫵:“她說你要趕我走,你是,不要我了嗎?”
少年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奚嫵,仿佛生怕被人隨意丟棄。
奚嫵一噎,心中陡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怎麼覺得她不是撿了個病人,而是撿了個小相公?
現在人家眼巴巴的望著她,仿佛她是什麼負心人似的。
“你傷還沒好,我怎麼可能趕你走?”
“那我傷好以後呢?”
蘇憶期盼地看著她,奚嫵輕咳一聲,指了指門:“你先出去,不然要是讓舒兒瞧見,又得……”
話未說完,屋外傳來許舒兒的說話聲:“姐姐房門怎麼開著?”
話音剛落,許舒兒推開掩著的半邊房門,一眼看到床上的情景——奚嫵雙手正搭在蘇憶肩上,蘇憶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瞧著像是被強迫似的。
“你們在做什麼?!”
許舒兒再次重演早晨的震驚,但這會兒程度明顯更嚴重些。
奚嫵猛地鬆開搭在蘇憶肩上的手,她隻是想推蘇憶下去。
但是,她好像忘了什麼事?
奚嫵垂眸一看,蘇憶的背上衣衫暈染出些許紅意。
他的傷口又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