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搖搖頭,對於顧深他好似一向都是這樣無欲無求的。

所以隻有顧深稍稍對他有那麼一點好,他便會欣喜若狂,感激不盡。

“那就這樣定了,明日我畫了圖紙請了工匠來。總要趕在立夏之前把這房子修出來。”顧深屈指輕輕敲了敲木製桌麵:“你也不必想著要與我分房睡了,我怕黑一個人睡會做噩夢的。”

“那,我陪著少爺睡就是了。”蘇晏在說出□□兩個字後,雙頰像是燃了兩團火,那是一種惹人憐愛的窘迫:“隻要少爺不嫌棄我。”

***

轉過天來。

顧深拎著兩張他親手繪製,不大專業的圖紙走進了城中的牙行。

牙行掌櫃姓王,名叫王祥。

也是個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的人。

在顧深還是顧南亭的時候,他便認識他了。

當然,顧深被家中打斷了腿趕出家門的事情他也知道。

他原本以為似顧南亭這樣的少爺羔子被轟出家門後大約是一天也活不下去,沒幾天自己就餓死了。

哪曾想,前些日子這小少爺身邊那個姓蘇的小哥兒竟然來雇短工,說是要耕田翻地。

當真讓人始料未及。

今日顧深自己來了,難不成這是又有了銀子,預備著買家仆了?

“呦!這不是顧少爺麼?”王掌櫃笑得滿麵春風:“今日怎得親自過來了?前些日子您身邊那位小哥兒也來過,您可是還有什麼吩咐?”

“我不親自過來也不成啊。”顧深語氣低沉,目光如炬:“前些日子我家裏找短工,你給我找了兩個年過半百的不說,還按壯勞力的價兒要銀子。好在我家現在下剩的土地不多,否則這兩個老爺子非累死在我家地裏不可。”

提起這事兒顧深便覺得生氣,他掏了銀子讓蘇晏去找短工,結果這個無良無德的人牙子,竟然給他找了那麼兩個老貨過來。蘇晏為了不耽誤農時,到底還是扶著木犁同那兩個老人家一起下田操持了起來。

“這個…嘶…顧少爺”王掌櫃的眼珠一轉,佯裝憨厚的咧嘴笑道:“這不是看您家蘇小哥兒要得急,一時湊不上什麼趁手的人這才…”

“少廢話,我不是我家阿晏,也不信你這些說辭。”顧深將手中的圖紙攤開,用一錠白花花的銀子將圖紙展平,指著圖上的房樣子說道:“這些日子我家要修房子,你尋一隊手腳麻利的工人過來,最好明日就能上工。”

“這個好說,小人我手底下幹活兒麻利的人有的是呢!”王掌櫃的眼珠子被那銀錠子引得從左到右滑了一遍,伸手就要去拿銀子。

“慢著。”顧深將擺在櫃台上的銀錠子又收了回去:“細則還沒談,就想著收銀子了?”

“哎呦,我的顧少爺呀,您有哪兒不放心的,您說話,小的一定辦到。”

“我這個人辦事,向來喜歡白紙黑字,什麼事情不寫出來我不放心。”顧深輕挑眉峰:“你拿了紙筆,我說,你寫。”

王祥聞言扯了櫃台上現成的紙筆,湉飽了墨,客氣道:“少爺您說,我寫。”

“你便寫,明日去我家中究竟幾人,人各每日多少銀錢,是自帶米糧還是要我家供應,還有工期幾日,建房所用的沙石磚塊,橫梁地基可都價值幾何,是何材質,如此種種你可都要寫明白了,否則來日出了事,咱們也有據可依。”

顧深說了一大串,王祥手下飛快,腦子也轉得飛快,好不容易才記全了,看著那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忍不住撇嘴嘟噥道:“顧少爺何必那麼麻煩,我這兒還能懵您不成麼?”

顧深接了那張紙,細細的吹了吹墨跡,上下又看了兩遍,方才滿意的點點頭:“行了,這就差不多了。這東西一會兒勞你再謄一份兒,你我按了手印,兩家收好。來日你尋來的人若與這上頭寫得不一樣,我就拿著這張契紙,把你告到衙門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