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抱著小狗回到家中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夕陽的餘暉之下,蘇晏正換了一身麻布短衫,光著兩條手臂,坐在院子裏洗衣裳。

他麵前擺著一幹一濕兩個大盆,雙手浸在水中低著脖子聚精會神的搓洗著一件屬於顧深的短褂。

院子裏的晾衣繩上已經搭掛了不少濕漉漉的袍子,袍子上落下的水滴已經在地上彙成了一汪水流,順著地勢在院子裏四下流淌。

這說明蘇晏在顧深回來前已經至少洗過一盆了。

顧深很有眼力的往後院的井裏提了兩桶清水,卻發出了一句天真的有些可愛的疑問:“阿晏,你洗這麼多衣裳做什麼?”

蘇晏歎了口氣,挺身鬆了鬆僵硬的脊背,又抬起手臂蹭掉了額前的汗珠:“我的小少爺,你每日除了賺銀子以外還知道什麼?現在是夏日,衣裳換得勤,你每日脫了就放在那兒,若是今日再不洗,明日我和少爺可都要光著出門了。”

“額…”顧深略顯尷尬的撓撓後腦,目光飄忽到了另一邊轉了一圈,緩緩道:“要不,我幫你吧?”

“少爺,這樣的活計什麼時候讓你沾過手呢?”蘇晏低下頭,雙手又重新浸到了大木盆裏,將手中的衣裳淘了兩水,又從一旁的木盒裏拿了一塊兒表麵斑斑駁駁的小球,擦在了領口處汗漬堆積的位置上,雙手交叉搓洗,領口處竟然浮起了一層細膩的泡沫。

在顧深的印象裏,所有的洗滌用品並沒有這個樣子的,不由得好奇道:“誒?這是何物啊?怎麼還有股膩膩的香味兒呢?”

“少爺連香胰子也不認識還要幫我洗衣裳?”蘇晏抖抖手上的水珠,在顧深的鼻尖上點了一點:“天色都快黑了,少爺若是真想幫忙,就去屋裏給我點盞燈過來,我快些洗完,去給少爺做飯吃。”

顧深被冰涼的水珠點的眉頭一皺,起身去屋裏點了油燈。

油燈明亮的火光影影綽綽的映著蘇晏掛著汗珠與水漬的側臉。

顧深蹲坐在蘇晏身邊,注意力卻全然集中在蘇晏手中的香胰子上,蘇晏不用的時候,他便拿著那個異香異氣的小團子仔細端詳。連著看了幾次後,顧深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阿晏,這樣的香胰子,要多少銀子一塊兒啊?”

“這東西不分大小,是按重量稱來的。”蘇晏扭幹了最後一件小衣,站起身來抖落幹淨:“一錢銀子隻能稱鴿子蛋大小的一塊兒,少爺手裏拿的這塊兒我花了三錢銀子,少爺怎麼今日對這香胰子這麼有興致了?”

“沒什麼,就是好奇。阿晏這一塊兒是從哪裏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