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幾行話傅明允才帶了足夠的個人情緒,提起他那位已經故去了幾年的薄先生。

在為國效力的數年裏,他從沒有提起過薄理一句,連名字都不曾。

可今天,他提了,且是最後一次提起。

【我於二十一年前結識薄先生,自此一瞥入心,誤我終身;幸得十八年前彼此相愛,十五年前攜手與共,白首至迄今。

不想,薄先生背信丟義,棄我而去,我本該一念放下,再不與他相見;可我不甚出息,實在思狂念癡,做不到孑然一身。

天堂人滿為患,地獄永不謝客,既然人間再無薄理,山河也已無恙,我便不再多留。】

……

看到這封信的人目眥欲裂,猛地抬頭去看,就隻見一陣毀天滅地的火光突然炸起。

硝煙彌漫,卻一聲驚呼都沒有從中傳出。

在一時半會兒消散不了的濃霧裏麵,似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遠方的傅明允還在看著國的方向,他還是那一身板正修長的挺拔身姿。

可是臉上卻沒了淡然笑意,隻餘了滿麵的眼淚。

他眼眶通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往外滾,既脆弱又惹人憐惜,可是再沒有一個人為他拭去眼淚。

“師哥……”他低喃,眼睛忽而亮起,因此腳步也跟著匆匆往前進了兩步,“師哥。”

他的語氣逐漸急切,他往前跑,一遍一遍地喊:“師哥!”

可是沒有人等他,他看見的東西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傅明允嚇壞了,眼睛裏的光從欣喜到驚恐,再到寂滅,他撕心裂肺地大喊:“師哥——薄理——!”

“……我好難過啊,”他跪在地上,茫然地看著四周,不知過了多久,他臉上的表情恢複成淡然,低聲,“沒關係,以後就不會再難過了……我去找你。”

……

“卡——殺青大吉!!”楊起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眼睛都紅了。

半年的拍攝,因為劇組太窮楊起隻剩下良心了,什麼都是摳摳索索地來。

他跑過去猛地拽起剛要站起來的黎輕灼,將他重重地摟在懷裏,真情實感地哽咽說道:“真不愧是盛老師推薦的人,真的謝謝你讓我拍出了一部我很滿意的作品,我當初真應該直接相信盛老師,而不是跟他周旋最後還敗在了他身為資本家的手段下。”

黎輕灼被抱的身形搖晃,差點被勒死,聞言懵:“什麼?”

“你還不知道?”楊起放開他,激動地口無遮攔,“盛許他帶資進組,沒要一分的片酬,要不是我海選實在找不到滿意的角色,就你去試鏡的時候連角色都沒記住,你演技好我也不用你。但盛許願意演主角,還不要片酬誒!這我肯定把持不住啊!”

黎輕灼的表情逐漸麻木,說道:“盛老師說他能演男一是你哭著求他的。”

“放屁,是他說他可以不要錢,但必須讓你演傅明允。他出錢,我出力,導演名字是我,傻子才不選!”楊起第一次為錢低頭很羞愧,但是這可真是太多錢了,他實在忍不住,沒考慮幾天就讓盛許去挖人,“之前我不明白,現在我明白了,你就是傅明允!以後我也不會再戴著偏見的目光去看人了,哪怕來試鏡的人沒記住我的角色,演技好我也能選!”

說完還在激動中的楊起就差涕淚橫流,跑去看最後一個鏡頭了,他要再欣賞一遍。

黎輕灼:“……”

怪不得之前楊起總說些“反正又不是我掏錢”這種奇奇怪怪的話,原來真的有人帶資進組,還是男一號!

猛然知道真相的黎輕灼很迷茫,心道,盛許這人竟然從一開始就套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