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輕灼從來沒有對人這麼說過話,一幅不給人解釋機會、咄咄逼人的樣子。
常景奕直接怔愣在原地。他對這個樣子的黎輕灼實在陌生,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出什麼應對之法,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巨大的石塊兒堵住了。
這塊沉悶的石頭帶著他往漫無邊際的深海裏去,不給他任何得以見光明的契機。
“哥……”
“閉嘴。”黎輕灼打斷他,嗓音還啞著,想回家的心越發控製不得,“常景奕,你十歲我把你帶回家領養你,我自認為問心無愧,對你還算盡心盡力——但你間接殺了我。”
六年過去,當年的刹車為什麼失靈,如今肯定找不到一丁點的蛛絲馬跡。
黎輕灼也從來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但他此時就是想把這些話說出來,讓惡人知道曾經犯過什麼錯。哪怕猜想是錯的,他也要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可他並不覺得會冤枉誰。他隻覺得,這麼多年過去,為什麼因為他曾經收養了一個十歲的小孩兒,這場報應就隻落到了他和盛許頭上。
他和盛許做錯了什麼嗎?
黎輕灼是錯了,錯在收養常景奕。
可盛許做錯了什麼?
他什麼都沒有。
隨著這場來勢洶洶的報應,某些言語猶如一道驚雷,在平靜無波卻深沉的海麵炸起海嘯。
淹沒整個包廂。
“什麼?”
“如果我的刹車不失靈,我不會出車禍。”黎輕灼說,“就在你和付知遠說明白的一月後,我成了一個死過一次的人。”
“……你說什麼。”常景奕幾乎不敢置信地看著黎輕灼。
明明對話不甚清晰,但就是令人遍體生寒。常景奕覺得冷,他嘴唇都在抖,不消片刻那點血色便褪得幹幹淨淨。
“你給我的報應我全部都接了,但從現在開始,不要再出現傷害我的盛老師。”黎輕灼眸光裏泛著冷和狠戾,“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下不為例。你知道我曾經可以讓你衣食無憂,現在自然也可以讓你身敗名裂。”
言罷,沒有多停留一秒,黎輕灼把口罩往上拉了拉,開門出去。
而後再次和熟悉的人影四目相對。
“……”
黎輕灼所有的情緒一齊散了個幹淨,隻覺得頭疼:“盛總,真巧。”
盛與看了眼他身後的門,目光冷淡,沒說話,抬手按上隔壁的包廂門把手。
“盛總,我隻是過來和常先生將一些事情說明白,沒別的,你……別告訴盛許。”見他要進去,黎輕灼急忙說。
聞言,盛與側首看他,還是沒說話。
但從這一眼裏,黎輕灼似乎明白了點什麼,他發愁地垂死掙紮,道:“你不會是已經告訴他了吧?”
盛許:“。”
“……”黎輕灼簡直絕望,接著轉身就跑,聲音漸行漸遠地飄過來,“我的哥,你真是要害死我!”
—
“彭!”
“快回家!快快快!”黎輕灼幾乎是撲上車的,安全帶都來不及係就忙催梁炫快走。
梁炫趴方向盤上剛醞釀出點睡意,被嚇得心肝亂顫。
“男神你談完了?”
“別廢話,快回家。”黎輕灼慌死了,心裏風馳電擎地搜刮著一會兒回家該說什麼。
這時候詢問夢境的事兒倒是先被放在了一邊。
黎輕灼掏出手機,沒有人給他打電話,也沒人給他發消息。
這明顯很不對勁。
回去直接認錯會不會得到寬大處理?
寬闊的馬路上匆匆忙忙地閃過去一輛又一輛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