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觀主看著那個留著口水的傻道童,卦象顯示出來的結果,同他十六年前,第一次看見這孩子時卜算出來的一樣,這孩子,竟然是讓鳳凰觀振興的人。
他把這孩子抱回觀裏之後,隻在繈褓之中發現了一張字條,上麵寫著柳一弛,想來是這孩子的名字。隻是,老觀主養了這孩子沒多久之後,就發現這孩子是個有問題的。
這孩子的年歲越大,就越是癡傻。時間的流逝,隻凸顯出了這孩子的傻樣。
老觀主不死心,他卜算,再卜算,每一次都是一樣的結果。就是這樣窺測天機的卜算,讓老觀主的生機,迅速地耗盡。若非如此,如他這般的修道之人,再活一個甲子不在話下。
而他,才七十歲,就是油盡燈枯之時。
“吾立一弛……一弛為鳳凰觀觀主!相生!不言!好生侍奉一弛,待他如待我一般!”卜算之後,老觀主身上已經沒了力氣,他是強撐著,才說出了最後的話。
他的呼吸止住了,心跳也停了。生機止。
在最後,老觀主依舊沒有合上眼睛,他的眼睛望著那個傻傻的柳一弛所在的方向,他看到的最後一幅畫麵,是呆傻的柳一弛將灑落在桌上的香灰,塞進口裏。
相生和不言雖然木訥,但老觀主是他倆的恩人,如父如師,劇烈的悲傷壓在他們心上,讓他們忍不住大聲嚎哭起來。轉頭看向癡傻的一弛師弟,更是讓他們心中升起一股蒼涼之情。他們以後可怎麼生活下去啊?
就在相生和不言在替老觀主整理儀容的時候,原本在一旁吃香灰的柳一弛,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又要照管剛剛仙逝的老觀主,還得照料不停地咳嗽的柳一弛,相生和不言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
突然,柳一弛叫喊了一聲,“疼……疼死了!自家房子塌了可真疼啊。”
在幫柳一弛拍背的不言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小師弟說話了!”
“咳咳咳……又疼又癢,我喉嚨裏是有什麼東西啊?”
這下子,連相生都聽到柳一弛說話了,他停下手裏的動作,詫異著望著小師弟的動作。
隻見柳一弛左右環顧了一下,然後從桌子上拿了水壺往喉嚨裏倒水,然後再吐出來,連續幾次,柳一弛終於止住了咳嗽。
柳一弛這一連貫的動作,讓相生和不言看傻了。
“師弟他……”相生想起老觀主臨終所托,馬上改口說道:“觀主他……好了?”
不言也點了點頭,“還真是好了……”
相生和不言交換了一下眼色,同時得出一個結論:師弟不傻了!師父的卦是對的!
柳一弛剛被屋梁、水泥牆給砸了個結結實實,一恢複意識喉嚨裏又充滿了異物感。他正想感歎他怎麼如此倒黴,就讓眼前看到的場景給驚住了。
眼前分明是一間臥室,竹塌上躺著一個人,看不真切,另外在屋內還有兩個年級看起來跟他差不多的年輕人,正瞪大眼睛看著他。
柳一弛的眼珠四處轉悠,他怎麼會在這?這是哪?在他二十一年的記憶中,他不記得曾來過這樣子的地方。
“我怎麼會在這?”柳一弛問道,按理,他現在應該躺在廢墟底下,不死也殘才是。
“觀主!”相生和不言被眼前這一幕給震驚到了,看著神清目明的師弟,他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兩人奔上去一把抱住柳一弛,涕泗橫流,“師弟,你總是是好了啊!師傅、師傅他老人家去了啊。”
十六年來,老觀主一直都讓他自己相信柳一弛會是鳳凰觀的未來,老觀主的這種態度,自然也讓相生和不言兩人堅信,他們的傻師弟有一天會靈竅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