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笑著問:“怎麼樣?師父,現在可以教我踩縫紉機了嗎?”

老裁縫清兩下嗓子,背上手轉身往正廳去,“跟我來吧。”

阮溪跟著他去到縫紉機旁邊,看他扯開蓋在縫紉機上的藍方布,彎腰在縫紉機前坐下來。她一副虛心學習虛心求教的模樣,好像真的一竅不通。

老裁縫又清一下嗓子,“我隻教一遍,學不會不教第二遍。”

阮溪應得十分幹脆,“好。”

聽到這話,老裁縫有些訝異地抬起頭看她,然後悠悠嘴吐了兩個字:“寶器。”

阮溪眼睛微微一瞪——嘿!這老頭嘴裏怎麼沒個好話呢!

她抿抿嘴唇咽口氣,看著老裁縫說:“您還真別看不起我,我真的生下來就絕頂聰明,過目不忘。我就學一遍,你想教我第二遍,我都不學!”

老裁縫向來不愛給人麵子,“吹牛皮。”

阮溪咬咬牙,微仰著下巴衝老裁縫,“話不多說,那我們這就開始吧。”

老裁縫也懶得多說,他從裝針穿線開始教,中間不做停頓,不留給人消化和記憶的時間。手上一邊操作嘴上一邊簡單解釋,詳細多說一個字也不肯。

“這樣把線穿好,用上麵的線把下麵的底線從針孔裏給引出來,上下兩根線理順,把要縫紉的布料放進去,再放下壓板。扳動右邊這個輪子,同時用腳踩踏板,縫紉機這就轉起來了。轉的時候輪子隻能正傳,不能反轉,不然線立馬就斷。”

教完他也不問阮溪聽懂沒有記住沒有,他直接把縫紉機上的線全部抽掉,起身站到一邊說:“來吧,聰明絕頂的牛皮大王。”

阮溪:“……”

她這就成牛皮大王了?

她輕輕屏住氣,不與老裁縫多計較,直接坐去裁縫機前,捏起線頭穿線,穿好後輕鬆引出下麵的底線,再放塊碎布放下壓板,踩出筆直的針線來。

老裁縫一開始還是不大願意多看的神色,他料定了阮溪學不會。但看到阮溪引出底線踩出針腳,他臉上的表情慢慢就僵住了,甚至眯起了眼睛來。

要知道他以這樣的方式帶過不少徒弟,那些徒弟中十個有三個記不住線怎麼穿,有五個引不出底線,有九個一踩踏板線就斷,還剩一個泡線踩不出平整服帖的線腳來。

他是個沒耐心且脾氣臭的人,所以一個徒弟都沒帶出來。

他受不了那些人笨,也沒耐心手把手去教,那些人則受不了他嘴巴刻薄性格古怪沒人緣。教東西不會好好教就算了,嘴裏還沒一句好聽的話。

他以為阮溪和之前來拜師的那些都一樣,結果沒想到她居然真的一遍會。

他眼露疑惑:“你這丫頭是不是學過?”

阮溪挺直腰板與他對視,眼睛裏閃爍著笑意,“當然沒有啊,鳳鳴山上就這一家裁縫鋪,隻有師父你一個裁縫,也隻有這一台縫紉機,我跟誰學啊?”

說得倒也是,鳳鳴山上雖說有十幾個村子,但隻有他一個裁縫。

他家是祖傳的裁縫手藝,鬧革命之前就靠這門手藝吃飯,但沒有正兒八經開鋪子。鬧革命之後,和公社商量下來正式搞了個裁縫鋪,鋪子算是公家的,但由他一個人管,畢竟別人不懂。

看他不說話,阮溪又笑著問:“怎麼樣?我聰明吧?”

老裁縫哼笑一下,“還不是我教得好。”

阮溪笑而不語。

太陽西墜,山巒逆光。

夕陽把人影拉長,曳在窄窄的小道上。

目的達成,阮長貴接了孫小慧回家,一邊爬山一邊跟她說:“爸媽同意我們分家,今天已經找高武砌灶了。等灶砌好置起鍋碗桌凳,再把別的東西各分我們一半,就分鍋吃飯。”

孫小慧心裏十分高興,嘴上卻說:“我可成了你家的罪人了,你爸媽指不定在背後怎麼說我呢。可讓你媽抓到把柄了,從前就不待見我,以後更沒好臉色給我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