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輪椅推近,仔細把被子蓋正,準備離去時,顧山澤嘴裏嘟嚷了一句:“洲洲……”
沈冰洲嚇得愣住,還以為他醒了,原來隻是夢話。他小心地俯身,輕輕撫過顧山澤的眉心,如哄嬰孩般輕柔地哄道:“快睡吧。”
從客房出來,他覺心髒成了鉛塊,墜得他沒有力氣抬頭,他草草洗完澡,鑽進了被窩。
窗外又開始飄雪了,繾綣纏綿,雪花大概也是成雙成對落下的,融化之前,大概也是盡情熱吻過的。他不禁捫心自問,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因為姐姐告訴他,陸書楠告訴他,他就信了,顧山澤真的是渣男?
顧山澤記得他喜歡吃螃蟹,顧山澤喜歡吃什麼呢?他答不上來。
睡意遲遲不肯來,他又回想起那晚的荒唐,他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他應是寂寞慣了,像沙漠裏幹枯的草,忽然嚐到甘霖,夜夜夢醒,身下都是濕漉漉的床單。
他用被子蒙住腦袋,身體蜷成一團,偷偷摸到腿間,心中反而更空虛了——顧山澤的手,比他大,比他暖,比他更有力。
他感到無比糟心,也沒有心情撫慰自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有個人從後麵抱住了他。
沈冰洲睡得迷糊,還以為是夢,直到被摟進堅硬的懷抱,才猛地驚醒:“顧山澤?”
顧山澤滿身的酒氣,緊緊從後麵抵著他,“你別說話,讓我抱一會兒。”
沈冰洲整個身子僵硬得不會動彈,胸腔裏的心在狂跳。
“洲洲……”那人在他耳畔沉沉地喊,熱氣在脖頸間噴灑,“洲洲,我真的好想你啊……”
沈冰洲有些想哭的衝動,“你在說醉話?”
他立即否認:“不是,我在說心裏話,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隻要躺到床上,就想起你和我在一起的那天,想得睡不著。”
沈冰洲鼻子酸澀,硬著口氣說:“那你是還沒吃夠,還打算再來一次?”
黑暗裏,顧山澤把他翻過來,與他四目相對:“你要拿這個算的話,估計這輩都吃不夠,我不止想吃你,我想時時刻刻見到你,能和你說話,和你吃飯,和你做所有事。”
沈冰洲輕輕地吸鼻子,將眼淚憋了回去,顧山澤敏銳地察覺到,用拇指在他眼瞼處擦了擦,“別哭,我聽著難過。”
他沒有哭,隻是泛出點淚光,那不算哭。他沒說話,顧山澤等了一會兒,忽然道:“沈冰洲,我喜歡你。”
沈冰洲咬痛了下唇,“我不喜歡你。”
他篤定道:“你說謊,你要是不喜歡我,怎麼會跟我睡?”
是啊,沈冰洲的感情經曆,是張薄薄的白紙,他沒有顧山澤那樣複雜的體驗,他隻知道對心動的人相許。
顧山澤用手掌墊起他的後腦,準確無誤地找到他的嘴唇,將舌頭滑了進去。這是他第一次知道,源自身體的性衝動和源自心裏的性衝動,原是兩種體驗。
他糾纏不休,沈冰洲花了好大力氣,氣喘籲籲地推開他,“你別鬧了,這是我家,我姐就在隔壁!”
顧山澤被他推到一邊,眼中映著不知哪裏散發出的光,雪亮,亮得令人心傷,“你姐就有那麼重要?她不喜歡的,你一定要跟著不喜歡?”
沈冰洲驚慌地爬起身,拉開床頭的台燈,好像隻有光線才能給他安全感。他將散開的睡衣拉攏,悲傷地垂著眼睛:“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了,多的,我給不起。”
許久,顧山澤沉默不語,失去神采的臉背著燈光,更加顯得悲涼。他突然逼上來,額頭緊緊相貼,“那就把你給得起的,全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