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不吃隋仰這套,警告隋仰不要陰陽怪氣,翻身重新睡了過去。
謝瑉跟隋仰回酒店之後,先是十分安靜了一小段時間,便開始轉移話題,還催隋仰吃了從他家裏拿的藥。隋仰懷疑他是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在緩和氣氛。
畢竟謝瑉確實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不太會因隋仰的境況而變化,現在和以前都是這樣。
隋仰仍舊失眠,懷念起還能與謝瑉在一起的時間。
隋仰的過去有好有壞,他曾經擁有為眾人豔羨的生活。父母恩愛,家庭和諧,住在市區最氣派的別墅,家中來來往往的客人,對待他的態度總有明顯或不明顯的討好。
父親染上賭癮,大約在隋仰高一初始時。
父親頻繁地出境再入境,一開始是贏,後來總是輸,變得喜怒無常,很少回家。
有時隋仰下樓,會看見母親給父親打電話,父親不接,她便無助地哭泣,外婆坐在她身旁,環抱她的肩膀,低聲安慰。
到了高一快結束時,父親欠了太多的債務,投資項目資金難以為繼,集團的現金流出現了問題,他才終於回到了家裏。
隋仰聽見他一個接著一個地給銀行打電話,語氣低聲下氣。母親一問,他就高聲斥責,問她“女人懂什麼”,叫她閉嘴。而隋仰出現在他麵前,他便立刻催促隋仰上樓學習,少管家裏的事。家中的資產幾乎被父親賣盡,仍舊填不上窟窿。
在高一的暑假,父親變得消沉,時常發呆,總有人忽然來看他們的別墅,還走到隋仰的房間門口張望。
欠薪數月後,隋仰開學前的夜裏,父親失蹤二十多小時。
那天是台風天,隋仰在客廳陪母親等他回來,水晶燈高高地掛在天花板上,把寬闊的客廳照得亮堂。
窗外卻一片漆黑,雨聲和風聲大得像在耳畔。淩晨兩點時,他們接到了公安的電話。
母親的車開得不好,但是他們家已經沒有司機。隋仰看母親哭著,一腳刹車一腳油門地往公安局開,雨刮器像要飛起來似的刮著車窗上的水,他突然想他應該學開車,這樣母親再也不需要坐駕駛位了。
他變成了媽媽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認領屍體,母親幾乎哭得休克,所以沒有進去,隋仰跟著一名年輕的警察走進停屍間,看見了父親的模樣。隋仰很難記起自己當時的心情,隻知道自己冷靜地確認了身份,簽了字,清楚地記下了領父親屍體的流程。仿佛從幾個月前開始,情緒已有計劃的被一點一滴地被抽離他的身體,唯獨剩下理智和責任。
父親火化的那天,高中校長給隋仰打了一通電話,告訴隋仰,校董事會商議之後,決定免除隋仰的學費,他可以在學校上到畢業。
當時一個項目工地上被欠薪的工人代表正在隋仰家,隋仰讓母親待在樓上。他打不通律師的電話,隻能再三和對方保證錢一定會還。接完校長的電話,隋仰簽下了對方拿來的不知有沒有法律效益的亂七八糟的字據。
那時每一天,隋仰都被父親的債務和官司圍困,謝瑉像出現在他充滿變量的人生中的不變量,如同他的烏托邦,讓他短暫逃避。他的世界也因為謝瑉變得不太一樣。
父親出事一周後,隋仰回學校上學。
他有太多關於家中情況的事情要想要做,平靜地對回校後的境況做過些預設,因此對同學對他的態度改變,他並不是很在意。
物理實驗課,教師說要組學習小組,隋仰算不上尷尬,在最後一排翻實驗資料。
和他吵過架的不知名的小學生突然來和他組隊,才讓他很意外。
謝瑉在屏幕上簽自己的名字,一副正義感很強的模樣,讓隋仰想起一種有時凶有時乖的幼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