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於吧,”謝瑉推測,“不就洗了個胃。”他回憶:“我車禍剛醒的時候人都不會動了。”
他觀察著隋仰的表情,道:“不過剛才大師說‘逆法’,不知道逆的是什麼法。我不能說話,所以沒問,你聽懂了嗎?”
隋仰看了謝瑉一眼,像是想了想,坦言道:“不清楚。”
他的表現無懈可擊,謝瑉完全看不出來他究竟是否知情,隻好將疑問埋回心底。
隋仰的主要事業仍在垣港,大概是為盡快將新公司的事情處理完,一直在公司待到了很晚。夜裏餘海起風了,謝瑉蹲在窗邊,看黑暗中,山上的樹被風刮動,像半空泛起的黑色的海浪。
實際上,他大三的冬季放假回家,半夜碰見父親醉酒晚歸,對他一頓挑剔時,曾經打車來這附近。
那天看見這座山,也是類似的模樣。
當時謝瑉其實已經不怎麼會去想隋仰,努力地投入了新的生活,選了很多課,交很多朋友,將時間與身邊的空間全部填滿。
隻有半夜站在隋仰曾吻他的爛尾樓雜草叢生的泥地裏的那一刻,他迷茫地想如果重回十八歲,還應不應該給隋仰買蛋糕來這裏找他。
謝瑉不願意回家,在荒蕪的郊區走來走去,感到煩躁無力。
隋仰跟他分開七八百天,他過得如此充實,仍舊在阻止自己想起隋仰的同時,暗自從每一個人身上尋找隋仰的影子,在難受的時候來到有兩人回憶的場所。
二十一歲,在黑暗裏,謝瑉覺得隋仰像咒語,伴隨謝瑉生命的詛咒,未解之謎,一場虛假的救贖,一個將感情置於生命末位的聖徒和騙子。
幸好不同的是,如今的謝瑉比以前又已成熟許多了。
隋仰終於結束了工作,抬起手,手心向上,放在謝瑉麵前。
“幹嘛?”謝瑉問他。
“等你跳上來,”隋仰笑了笑,說,“寵物信任度測試。”
謝瑉被迫習慣隋仰胡言亂語,輕輕踢了隋仰一腳,隋仰的手還放在那裏。謝瑉沒那麼幼稚,不會和他鬥氣幹耗時間,跳了兩下,跳上隋仰的手。
“晚上沒什麼人,”隋仰說,“不把你放口袋了。”
他先前已讓助理回去,讓司機留下了車。
把謝瑉放在副駕,隋仰又自己開車離開。
夜裏郊區靜謐,謝瑉看見了許多的星星,他們從廠區小路開上公路,隋仰突然說“我明天上午來看你”。
謝瑉“嗯”了一聲,隋仰忽然停了幾秒鍾,對謝瑉說:“謝瑉,我在想,你醒了以後要不要先和我一起住一段時間。”
“什麼?”謝瑉歪過頭去,看了他一眼。
隋仰對謝瑉來說是高大的巨人,連汽車的檔位杆,在謝瑉看來,都像個圓頭的旗杆。
謝瑉隻能看見隋仰的下巴,還有隋仰放在方向盤的手。他看到隋仰的手背上的青筋,覺得隋仰握方向盤,握得好像比其他人用力。
“我覺得你過得不安全,”隋仰平靜地說,“難道你自己很放心?”
“倒也不是,”謝瑉誠實地說,“我沒想那麼多。”
“和你住好像沒什麼必要,太麻煩你了,”謝瑉說,“我可以和小池住。”
“還是找個無關利益的人一起吧,我不會覺得麻煩,”隋仰說,“至少你能信任我,對嗎?”
“你一個人我不太放心。”他沒有看謝瑉,自顧自地解釋。
謝瑉也可以說“有什麼不放心的”,但他最近確實出了不少事,這麼說沒什麼底氣。
“有點麻煩你。”謝瑉仍想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