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銳不樂意地抬起頭,眼神楚楚地看著他,撅著嘴唇語氣幽怨。
“原來哥哥你突然抱我,還說要帶我去遊樂園,是因為明天要走啊。我自是明白哥哥不會平白無故對我這麼好,反正你都有陳隸了,還拿這些哄我幹什麼。”
林蘅聞言一驚,聽他說這些感覺荒唐得可笑,這孩子肯定和姥姥大中午一起看《紅樓夢》了!
他失笑,半無奈半慌張地辯駁:“我哪有這個意思!你別瞎想啊。”
“去學習是沒有辦法,在學校早就報上名了,還交了錢,為了考大學我隻能去啊。而且院長說了有人要檢查,福利院的小孩一個都不能少,檢查的叔叔阿姨肯定會對你們很好的,你得回去,知道嗎?”
趙銳不想回答,此刻非常非常想要逃避這個問題。如果林蘅不要總是把和他分開講得很有道理就好了,這樣趙銳就可以做一個任性得不講道理的小孩。
哪怕林蘅縱容,他也不敢真的胡作非為、無法無天。
趙銳感覺自己是被林蘅牽著繩馴養的寵物,隻在林蘅允許的範圍內能放肆一會兒,如果林蘅生氣了要丟掉他,趙銳就隻能自己叼著繩子追他。
趙銳把臉埋進林蘅頸窩,雙手緊緊環抱住他,想要把自己嵌進去當做林蘅的一件裝飾品,不行,裝飾品也會被摘下來換成更好更合適的,趙銳還是想融成林蘅心髒的一部分,這樣就能和他時時刻刻在一起。
趙銳鼻尖貪戀地汲取林蘅的氣味,半晌,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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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蘅在百來號人的大教室裏,心浮氣躁地盯著麵前的屏幕,動勢能和電磁場的定義和題目算法在培訓機構派來的名校老師筆下流出,又在林蘅眼前幻化成公交車站旁崎嶇的小路。
林蘅離開的時候,福利院派人來接趙銳,趙銳卻執意要和護工一起送他。
趙銳急切地朝林蘅揮手,幅度很大速度又快,一刻不停,林蘅看著都替他累。
在公交車拐彎時,趙銳突然拔腿跟著車跑,跑了一段路才恍然意識到追不上,落寞地停下腳步長久注視林蘅的方向,很像耷拉著尾巴和主人分開的委屈小狗。
林蘅擰著腦袋費勁地往後眺望,看到護工牽著趙銳的手帶他走之後才放下心。
麵前的練習本被圓珠筆敲了敲,陳隸示意林蘅別走神,專心聽課。教室裏微弱的光線和濃鬱的二氧化碳把大家都眼皮拖得沉重,眾人昏昏欲睡。老師這時突然點了一個名字抽查。
“林蘅。”
“到。”
“你來說說這道選擇題選什麼。”
眾人呼吸跟著緊繃,唯恐下一個輪到自己,紛紛忙著計算,筆尖和紙頁翻動的簌簌聲不絕於耳。
林蘅心慌了一下,然後看著黑板佯裝鎮定地報了一個答案。
“嗯,”過了幾秒,老師滿意的聲音傳來,“答對了,聽課很認真。”
在陳隸偷摸的哂笑聲中,林蘅汗顏地坐了回去,之後再沒走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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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學習順利結束,林蘅飛奔回家,匆忙放下行李,被姥姥拉著喝了杯水之後,什麼都沒收拾就跑去福利院。
一路上單車輪子被林蘅踩得快飛出去,一心想快點到福利院見趙銳,黏在皮膚上的灼熱的日光都沒那麼難忍了。
進了院門,福利院裏頭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擋不住,林蘅很容易就看到了熟悉的抱著洗衣盆的護工從牆角走出來,連忙跑過去攔住她。
“趙銳現在在哪啊?”
“趙銳?”護工狐疑地看著林蘅,“趙銳昨天晚上被領養家庭帶走啦。”
林蘅狠狠攢著眉毛,像是聽到一個荒謬的鬼故事。他因為過分驚愕導致短暫失語,在護工明顯變得不耐煩的眼神中,林蘅又拉住她喋喋不休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