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準備好把醫者學者的慈悲憐憫和初為人母的關懷愛護,全都傾注到靳卓斯身上。她細心為靳卓斯梳洗打扮,臉蛋漂亮得像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一點看不出從前的影子。
靳卓斯醒來後注意到陌生的環境,在房間裏憤怒地咆哮嘶吼、摧毀眼前看到的一切裝設,快跑出去時被靳裴堔揪住抱回床上。
這很正常。柯姝想,治療過程中病人有時做出攻擊性行為再正常不過。隻要她通過專業方法耐心治療,用日常的關心愛護慢慢感化,靳卓斯的病一定會痊愈的。
之後是什麼來著?柯姝舉著蠟燭讓蘇蘅用力吐氣,自己也看得眼睛犯花。
之後她好不容易實現了二十多年的夢想,終於收到了哈佛心理學碩士的錄取通知書,但是正處在收養靳卓斯第一年的檔口上,兩個她都不可能放棄,權衡之下決定帶著靳卓斯去國外一邊學習一邊照顧。
之後是她第一次翹了課,歡欣雀躍回到家分享好消息,結果撞見靳裴堔把自己的孩子抱在腿間,褲子褪到膝彎露出稚嫩白淨的皮膚,試圖迷[jiān]靳卓斯。
柯姝目睹的瞬間,喉嚨發出劇烈的疼痛,像被人狠掐著,肺部氧氣飛速流失,眼珠怒漲得快要從眼眶裏爆裂開。
麵對如此惡心、恐怖的場麵,她含著滿嘴血氣,像隻憤怒的獅子猛衝過去和靳裴堔扭打起來。
之後柯姝做完離婚手續但沒有公開,接著就帶靳卓斯逃去國外接受更先進的治療,她逃得倉皇且狼狽,美夢成真的一切歡欣全都破滅了。
之後是靳卓斯多次治療失敗,他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吃不喝,柯姝叫來開鎖匠闖進去,聽到靳卓斯嘴裏呢喃的名字。
“林蘅”這個名字她之前偶然聽到過,但是被她刻意忽視了,用自認高明的話安慰自己,隻是隨口吐出了在福利院的記憶片段,並無特殊意義。
柯姝現在隻能帶著靳卓斯回濱陽找林蘅,像個敗將把得來的寶物拱手返還。
但是濱陽已經不存在“林蘅”這個人了,原先的住址空蕩無人,庭院都覆著一層灰塵。
“哥哥是不要我了嗎?”靳卓斯拉著柯姝的手沙啞地問。
柯姝摸著他眼角不斷湧出的淚水,哽咽著說:“我還要你啊,你是媽媽的寶貝,媽媽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有我在一切都會變好的,相信媽媽好嗎?”
之後靳卓斯自殺未遂,送去醫院救醒後被柯姝保證會盡全力幫他找到林蘅的消息,這才把這條命給吊住。
柯姝把靳卓斯培養得越來越優秀,這麼多年過去了,靳卓斯沒再提林蘅這個人,好像已經忘記了。柯姝找了很久後,消息都石沉大海,慢慢地也把這個人擠出了生活。
直到她在香港的心理研討會見到蘇蘅,眼前的蘇蘅就是林蘅,她知道。
可她不知道蘇蘅竟然和靳裴堔長得很像,像得她要掐得指尖發白才能控製住嘔吐的衝動,才能表情正常地和他說話。
第59章 早就遺忘的
如果不是柯姝不顧靳卓斯的意願把他帶出福利院留到自己身邊,如果不是她高估自己水平以為單憑自己能治好靳卓斯,如果不是她盲目信任靳裴琛那個人渣,靳卓斯也不會在小小年紀受到那些傷害。
柯姝永遠都忘不了和鎖匠衝入房間的那個場景。
在濱陽尋找林蘅未果,靳卓斯眼瞳裏還能閃爍的一點微光也消失了,回去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
這不是小孩子發脾氣鬧絕食的任性妄為,餓一兩頓、難受幾天,就能勾起別人的憐憫和愧疚,從而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靳卓斯渴求得到憐憫和愧疚的人已經找不到了,所有都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