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姝將筆丟在白板下的卡槽,盯著柳湘的照片,這個女孩,要繼續查下去。
“你要去哪?”隋星回市局時正好看見海姝上車,“怎麼還開越野?”
海姝說:“柳湘老家禾州村,隊裏你看著點兒。”說完,越野一溜煙開走,隋星愣在原地半天,“……還想給你說章穀的事呢。”
章穀就是去年6月被龔照弄死的會所男子,才20歲。海姝此前讓隋星調查這件事,但章穀本人其實沒有太多能查,因為警方早已啟動對整個風滿地產的偵查,章穀什麼身份什麼來曆已經被寫在卷宗上。
他是河吉市人,高中學曆,家庭貧困,靠著慈善項目完成了學業,不願意繼續給家庭增加負擔,兩年前來到灰湧市打工,做的多是夜場工作,直到出事前三個月被龔照看上。
作為被害人,他是不幸的,但也是他自己主動走向了龔照這張網。
隋星覺得最可惜的是,章穀高中成績不錯,慈善項目也能夠負擔他讀大學的費用。但他自己選擇了放棄學業。
去禾州村的路不好開,海姝花了六個多小時才開到村裏,這裏已經不是灰湧市管轄的區域了,太陽落山,村子裏滿是炊煙味。
海姝找到柳家的房子,是個瓦房,院子裏散養著一些雞,屋裏燈光昏黃。海姝正要推開院子的門,就見一個穿著棉襖的女人出來,看樣子是要倒掉簸箕裏的東西,一眼瞧見海姝,問:“你是?”
海姝拿出證件,女人怔住片刻,“你是為我們湘湘來的?”
女人就是柳湘的姐姐柳馨,她趕緊將海姝請到屋裏,用力在圍裙上擦著手,給海姝端來一張凳子,“你坐這,我這屋裏亂,也沒啥能招待的,你等等我,我去殺隻雞。”
海姝趕緊把她攔下,“別忙活,給我一杯熱水就是,趕了半天路,喉嚨都幹了。”
柳馨忙說:“好好!”
她去倒水時,海姝將屋子打量一番,有排著的三間屋,農村的房子很多都是這樣,掛曆和報紙糊著泛黃的牆,牆角堆著飼料、米麵之類的必需品,桌子櫃子都用了幾十年,漆掉了,還有缺角,湊合著用。
櫃子上有六七個相框,有全家福,有單人照,但全都有柳湘,牆上還有柳湘從小到大的獎狀。在柳馨心裏,柳湘必然是全世界最好的妹妹。
柳馨拿著熱水回來,看見海姝在看照片,走過來輕輕歎氣,“我們湘湘命不好啊,要是父母還在,她肯定也走不到那一步。海警官,你今天是……查到什麼和湘湘有關的事了嗎?”
海姝接過熱水,“我們最近在查別的案子,其中一條線索可能與柳湘有關。”
“什麼線索?”柳馨激動得聲音發顫,“他們說湘湘是自殺的,但肯定是學校害了湘湘!湘湘什麼苦沒吃過啊,大一春節回來時,還跟我說加入了學生會,要好好在裏麵鍛煉,大四做一份漂亮的簡曆……”
海姝拍著柳馨的背,“不著急,慢慢說。我今天來看你,就是想聽你說說柳湘。我們越了解她,就越可能找到她……找到她那麼做的原因。”
柳馨平靜下來,拿過一張裝著全家福的相框,輕輕撫摸,“這是湘湘10歲時,我們全家拍的照。過了沒半年,村裏遭災,洪水,爸爸累死在壩上,媽媽悲傷過度,也跟著去了。我那時16歲,也還在上學。但沒辦法,家裏總得有個勞動力,我就輟了學,去縣城打工……”
一個女孩拉扯另一個女孩,日子相當難熬,好在鄉親們知道她們的難處,能接濟就接濟,幹部們也想方設法給她們增加補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