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了,機械地點點頭。
海姝說:“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珍妮娜來到灰湧市之後,一直顛沛流離,沒有固定的住處,早期她雖然賺到了錢,但不可能買房子,住在布隆迪蕾迪安排的房子裏,現在在餐館勻出來的庫房一住就是三年。
庫房非常小,沒有窗戶,不開燈的話,裏麵就跟山洞一樣。珍妮娜將它收拾得很幹淨,地上桌上沒有任何垃圾。但因為庫房和廚房是連在一起的,屋裏有揮之不去的油煙味。
珍妮娜低聲說:“你,你要和我聊什麼?”
海姝說:“我們最近在調查一樁案子,涉及一個關鍵人物,張典治。”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珍妮娜就激烈地戰栗起來,她甚至站不穩,用手扶住了牆壁。
海姝牽著她坐下,“別怕,李槐已經給我說過了,張典治造成了你的傷。我想知道,他具體對你做了什麼。”
珍妮娜一直在發抖,情緒平複後說,她最後悔的事,就是貪圖錢財,想要不勞而獲,被布隆迪蕾迪騙來,到灰湧市之後,她們這些當時還語言不通的女人就沒有回頭路了,如果不聽李槐那幫人的話,就連生計都無法解決。
張典治是最可怕的客人,他好像很仇恨女人,以傷害她們為樂。但饒是如此,珍妮娜也沒想到他會打斷自己的腿,毀掉自己的臉。她們這些人,最重要的就是臉了,她絕望地找李槐,但這事在李槐那兒卻輕而易舉地過去了。
海姝說:“因為張典治給了李槐一大筆錢?”
珍妮娜慘然地點頭,“我那時才知道,隻要錢夠,李槐可以讓客人把我們殺死。”
海姝想起李槐之前說的話,問:“那布隆迪蕾迪出沒出過人命?”
珍妮娜背脊一僵,倉促地低下頭。
海姝從她的反應裏察覺到異常,“有過,是嗎?”
珍妮娜連忙搖頭,“我不知道。”
這時,珍妮娜放在床上的手機亮起來,是一條催繳話費的信息進來了。海姝一眼看到,屏幕上是兩個美麗的金發美女。她們笑著擁抱在一起,陽光將她們的頭發裝點得閃閃發亮。
珍妮娜還沒來得及按熄屏幕,海姝已經將手機拿了過來。仔細看,那是兩個長得很像的女人,二十出頭的年紀,眼珠是藍綠色的。
海姝視線轉向珍妮娜,珍妮娜的手還懸在空中,唯一的藍綠色眼珠上蒙著淚花。
很顯然,右邊的女人就是還未毀容之前的珍妮娜,那麼左邊那位是誰?
珍妮娜狼狽地將手縮了回去,輕聲道:“沒什麼好看的。”
海姝試探著問:“這位是……”
珍妮娜緊張地搖頭。
海姝說:“你們是姐妹?”
珍妮娜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漸漸緊握,她又顫唞起來,破舊的小床也跟著發出細響。
海姝抓住她的手,手心與手背,一個溫熱,一個冰涼。幾分鍾後,珍妮娜終於不再顫唞。海姝問:“你們一起來的灰湧市?她呢?沒有和你在一起?”
珍妮娜眼裏的淚水再也停不住,它們像珠子一樣掉下來,啪嗒啪嗒拍在海姝的手背上。
“她叫林金娜,是我的姐姐。”
珍妮娜對林金娜的感情很矛盾,一方麵她愛她,就像每一對要好的親姐妹,一方麵她也恨她,因為如果不是林金娜,她不會上布隆迪蕾迪的騙。離開故土的時候,珍妮娜還在讀書,而林金娜不學無術,成天幻想珠寶首飾。
村裏很多年輕女人都跟著布隆迪蕾迪走了,聽說發了大財,林金娜經不住誘惑,也要去。珍妮娜覺得那是騙局,但她無法說服固執的林金娜。想著頭腦簡單的姐姐一定會被騙,珍妮娜決定跟姐姐一起去,真遇到什麼事,也能保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