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痛得冷汗都出來了,卻沒有動搖,趴在地上,規規矩矩磕了個頭:“奴才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胤禛回過神,咬牙厲聲道:“你還來勁了,以為我真不會罰你,這麼點子事,你竟敢對我甩起臉色來,你不想做事,多的是人想做!”

蘇培恭敬地說了聲是,“奴才知罪,奴才這就領罰,請辭總管之職。”

胤禛氣得仰倒,指著他罵道:“好你個膽大包天的狗奴才,看在主仆一場,你的小命我就不要了,你給我滾!”

蘇培摘下頂戴腰牌,恭敬地放在了一旁,然後磕了個頭,撐著站起身,顫巍巍退到門邊,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徐阿水正在門口,見到蘇培光著腦袋走出來,驚得眼珠子都快飛出去,急著問道:“蘇爺爺,您這是怎麼了?您的帽子呢?”

蘇培自從多年前剪壞了頭發,就再也沒能留長過,一直留著板寸戴帽子。

寒風吹來,雖然冷,他卻感到無比的暢快加輕鬆。

有錢有顏有閑,可以遊手好閑,可以躺平,躺膩了可以遊走天下。

這種幸福,就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啊!

蘇培快活得幾欲仰天長笑,拍了拍徐阿水的肩膀,想要說幾句,卻因實在太高興,所有的話到了嘴邊,都無法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最後,蘇培隻簡單說道:“阿水,我要走了,恭喜你,你要努力,這個總管之位,留給你去好好享受啦!”

事情太過突然,先前徐阿水見到蘇培帶著福惠進了東暖閣時,一切都還好好的,何況,以蘇培的本事,怎麼會被突然降罪,撤了他的總管之位?

徐阿水想破了腦袋,都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跟呆頭鵝一樣,愣愣看著蘇培蹣跚著離開。

回到自己的小院,蘇培抬眼四顧,在這裏生活了多年,卻很少在天還沒完全黑下來時,看過院子裏的景致。

寒冬臘月的,除了幾盆鐵樹,樹木葉子都掉光,光禿禿的沒什麼可看之處,蘇培琢磨了一下,發現他竟然半點都不懷念這裏。

離職也沒什麼交接手續,蘇培馬上就可以走,隻是園子裏的馬車,離職後就不能用了,他得先找車馬回到京城。

蘇培作為大總管,來往之人都是怡親王張廷玉等大官,關係雖然不敢太鐵,不過他的人品在那裏,不至於人走茶涼。

隨便叫個人去說一聲,不說請進他們的莊子去住,至少派馬車車夫前來,送他回京肯定沒有問題。

隻是這個時候,蘇培誰都不想見,更不想節外生枝,叫來小太監吩咐道:“你去外麵賃一架車來,不管什麼車,騾車牛車驢車都可以。”

說完,蘇培恍惚了一陣,伺候的小太監也是宮中之人,看著他驚疑不定的模樣,蘇培頓感到意興闌珊,懶得解釋,轉身走了進屋。

大件的賞賜,比如像是大半個人高的花瓶,值老多錢了。還有他辛苦搬來,跟金絲楠木一樣閃著金光的香樟木家什,全部帶不走。

蘇培沒有多大的可惜,腦袋能帶走,已經是意外。他先脫下代表著獨一無二身份的黑色製服,瀟灑地扔在了一旁。

以後他想穿紅就穿紅,想穿粉就穿粉,穿成道彩虹都沒人管得著,誰還稀罕這身烏鴉黑!

蘇培愉快得很,拿出包袱皮,將最值錢的細軟拿出來打包,包了好幾張包袱皮,都還沒有包完。

要是沒有車,根本走不了,蘇培看著一堆金銀珠寶,開始犯起了難。

拆開包袱皮,把所有的寶貝倒出來,在炕上一一擺開。

拿起玉佩掛在脖子上,腰間,玉扳指戴在手指上,差點兒連腳趾都戴了,還剩下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