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石打量著餘黛嵐白皙泛紅的臉,訝然:“這可看不出來!”

“土猴王來了桃源津,也是上躥下跳,沒一刻安靜得下來。”岑蹊河折扇點了點桌麵,搖頭道,“師尊後來煩得慌,便把他鎖在藏書閣裏,讓他念書——他大字不識幾個,哪兒能念什麼書?倒是把劍法心經的圖譜都看了遍,再出來時,竟已脫胎換骨,皮膚白了不說,整個人抱著那劍譜說什麼也不肯放開,不過數年,便成了鼎鼎有名的劍癡。”

餘黛嵐訕訕摸了摸後腦,瞧了眼謝秋石,又飛快移開視線,竟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和岑師兄從此之後也就不吵架了。”伏清豐拍了拍餘黛嵐的肩膀,“畢竟有了可以一起捉弄的玩伴,同仇敵愾,化敵為友。”

餘黛嵐這一聽那還得了,正準備發怒,忽覺一陣軟香貼上來,整個人頓時僵直了背脊,微張著嘴,雙目迷瞪。

謝秋石笑吟吟湊到他身前,前胸貼著他側肩,腦袋湊到他麵前,捏尖了嗓子軟聲道:“這麼說來,餘哥兒是從沒見過姑娘家麼?怎麼這般拘謹?”

說著他輕輕往餘峰主頸間吹了口氣。

餘黛嵐慘叫一聲,隻覺自己靠在姑娘胸脯上,鼻端細發擾擾,頸前香風陣陣,當即兩眼翻白,險些昏過去,直到謝秋石慢條斯理離了他,回了座位,才徐徐回過神來。

“謝謝謝謝掌門……”

“我是謝掌門,勿是‘謝謝謝謝掌門’來塞的。”謝秋石仿著水娘的調調說了兩句南調。

餘黛嵐咯嘣了兩下牙,接過伏清豐遞來的酒,猛喝幾口,又拿過酒壺,兜頭往嘴裏灑了一壺,才道:“謝,謝掌門,恕我直言,我聽聞,不,我看見話本裏說,女,女子時常裹胸,對身子不太好……”

席間哄堂大笑,倒是謝掌門遊刃有餘的笑容僵在嘴角。

餘黛嵐悶頭喝酒,喝完又忍不住去看謝秋石的胸部,這回輪到謝掌門哀叫一聲,掉頭就跑。

幾人追追打打許久,吃喝幾輪,地上東倒西歪醉了一片,隻有幾個峰主修為深厚,臉色仍然沒有多少變化。

除了餘黛嵐。

餘黛嵐仍沉靜在“掌門是女人做的”和“自己曾對掌門無禮”這兩重噩耗之中,趴在桌上,半張著嘴咕噥個不停。

岑蹊河摸了摸下巴,朝伏清豐看了眼,師兄弟兩人一道站起來,朝餘黛嵐走去。

隻見岑峰主捉住餘黛嵐兩邊臉頰分別向外拉,伏清豐抄起長嘴酒壺,配合默契,一起一落,不過數息就又往他們共同的師弟腹中硬灌了烈酒數壇,直把半夢半醒的餘峰主灌得人事不知。

謝秋石:“……”

謝秋石:“我明白你們是怎麼化敵為友的了。”

夜風習習,朗月清輝,岑蹊河莞爾一笑,未做應答,隻轉頭看了看滿地宿醉的弟子,神色溫和如水。

過了半晌,他才長長地歎了口氣,輕聲道:“大家清修已久,許多年沒有接觸這些凡俗之物,想不到還是不能免俗,甘願於耽樂其間。”

伏清豐搖了搖扇:“人活一世,說不準明日就死,今朝有酒今朝醉,接下來恐怕不會有這樣的好日子。”

謝秋石“誒喲”一聲,笑道:“你們這群克己守禮的仙人,怎麼也說起這種話了。”

“許是因為,上梁不正下梁歪?”伏清豐轉了轉酒杯,“岑師兄。”

岑蹊河點了點頭:“謝掌門,請隨我來。”

說著,他率先走向金烏正殿,雙手握著兩邊銅環,徐徐將兩扇朱門推開。

“吱呀——”

隱隱的香火味從正殿中傳出,謝秋石麵色也微微端正了些,岑蹊河推開門便往一旁退了兩步,伸手比了個“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