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星官不躲不閃,忽然深含一口氣,雙掌合適,氣沉丹田,高喝一聲,一口氣噴出,盡將那銀環吹出數米,懸於空中凝滯一瞬。
就在此時,十數名星官如鳥翼相合聚攏起來,飛速聚成一個“環形陣”,白底烏邊的錦靴颯遝落地,步伐齊整詭譎,“環形陣”如一活物般,飛快地轉動起來。
謝秋石一邊托腮瞧著他們,一邊笑道:“這是在跳什麼大神?”語畢忽止了笑,神情漸漸冷下來。
伏清豐咬牙道:“掌門……他們好像在吸我的靈力……”
“此乃‘星官步’。”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燕赤城抱臂立於樹下,略抬眉道,“日月星辰,各有盈虛,各行其軌,月吸日精而有光,星食月華而生輝,隻要天體順軌而行,便會有力量流轉。狼食鹿、鹿食草,生命交延,靈力交彙,均是因此。”
“喂,燕逍,”謝秋石額頭青筋一跳,僵著嘴角道,“你既然懂那麼多,能不能別站這麼遠?”
燕赤城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倚著樹幹,沒有半點插手的意思。
謝秋石哼哼兩聲,卻抬臂將伏清豐擋於身後,殺生扇未展,直接一掌劈於地麵!
霎時間飛沙走石,疾風吹影,眾星官腳步微滯,謝掌門順勢長袖一拂,卷著伏清豐的腰將他向後一甩。
伏清豐反應過來之時已然雙腳離地,遠離戰局,不覺訕笑一聲:“我又不是老弱幼小,倒不必護犢子一般護著我。”
燕赤城垂目道:“他一貫如此。”
謝秋石自然沒有聽到他二人的低語,頗有武德地擺了個風流瀟灑的起手式,可惜眼前的眾星官好似並不吃他這一套,他動作擺到一半,十數根圓環暈散著魚鱗似的彩光,奪麵而來。
謝掌門“嘖嘖”一聲,身形一晃,柳燕分花一般躲過迎麵而來的利刃,他腳一離地,眾星官大喝一聲“乾坤轉”,腳步猝然加快,陣法如圓盤般飛速挪轉,謝秋石隻覺一股強力撕扯著自己的袍袖將自己往前拉,鋒利的銀環如被絲線牽引的刀片般,齊齊轉向他的手腕足踝、耳目人中。
謝秋石當即抓起一把佛珠,對著幾十雙腳撒出,清斥一聲:“住!”
眾星官麵色不改,不躲不閃,果不其然,佛珠接近“諸星陣”時,如撞著了風火輪一般,“簌簌”彈開,謝秋石忙一伸手攬袖,十數顆玉珠登時服帖地回到他腕上。
他眼瞅著嚴防死守滴水不漏的圓環,心知要打破那有條不紊的步法,目光自上而下一通遊移,最終遊到自己手中的“殺生扇”上。
他捏了捏扇柄,不自覺間回過頭,瞪了燕赤城一眼,卻瞧見燕赤城始終端端正正地看著他,目光溫和,神情嘉許,對上他埋怨的視線時,眼底盈起不自覺的淺淡笑意。
謝秋石愣怔一瞬,再回首間“殺生扇”已俶爾展開,他目色微沉,緩緩抬起扇麵,手腕一轉,天地間的氣流似乎都為之一頓。
謝掌門抬目掃了一眼眾星官,扇麵朝下一壓,對峙雙方幾乎同時屏住了呼吸,岸前一時肅如深秋,僅餘水流葉落之響,與星官步足音陣陣。
“颯颯——”
刹那間,土壤之下傳來驚風破雲之勢,萬物終生仿佛同時開始哀哭求救,領首一名星官忽然麵色大變,低頭驚叫。
眾人齊齊順勢看去,皆駭然,隻見他左足自小腿向上,忽然攀滿了蛇蟲鼠蟻、蟪蛄蠶蠅,另又有一人高喊:“看腳下!”幾人低頭,果見土壤中數以萬計的甲翅、蜣螂、蚯蚓、蠕蟲,如一條源源不絕的小溪般,彙聚成線,密密麻麻地往眾星官身上爬!
眾星官當即甩袖拂手,腳下步履亂作一團,掐訣施法、焚香縱火加以驅趕,隻是蟻穴雖小,卻能潰千裏之堤,神通廣大的一群修士竟如三歲小孩一般,被密密麻麻、生生不絕的蠅蟻咬得抱頭跳腳,手足無措,吹須瞪眼,連步路都走不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