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性那麼大,想必是沒有原諒我,連見也不想見吧。
忘了第幾天,我一直渾渾噩噩的窩在家裏,某個陰沉的早晨下雪了,今年雪來得太晚,晚到沒有滿足一個兔子小小的願望。我看著窗外大雪紛飛,收拾了茶杯的東西,一頭紮進山裏。
“崽!你去哪?”爺爺站在門口問我。
“我去老宅!”我大聲回應,實則了個圈進山。
森林遇到雪是極美的,這是一年裏最像童話世界的季節。
滿天的雪花同我錯過:“茶杯,下雪了呀。”
大雪蓋住山路,這次我卻沒有迷失方向,山坳的溪流還在流淌,蒸騰的熱氣彌漫山穀。我身上的雪逐漸融化,浸透衣服。
茶花樹肥綠的葉子上覆蓋潔白的雪,我跪在地上,挖了一個小小的坑。
南珠島帶來的大海螺,周婉婉給他做的校服和耳罩,王思怡送得校徽,還有他攢下來的半罐子糖,我將它們順次排好。
想了一下,還是把糖罐子打開。
“我給你都剝開了哦,慢慢吃。”
五彩的糖紙鋪在地上,透亮的糖果回到罐子裏。
“還想吃什麼糖,要告訴我呀。”
“估計你還要生氣很久,沒關係,Daddy等你。”
堆了一個小土堆,山裏動物多,我怕給破壞了,從溪水裏撿了好多鵝卵石蓋上。
我搓搓通紅的手指:“我走了啊……對了,鵝卵石不是糖,別吃錯了。”
夜幕四合,雪也停了,這是比安靜更深的寂靜,孤獨從四麵襲來,朋友會分道揚鑣,親人逐漸老去,所愛之人不可得,我隻有我自己。
年假過去,趁著頭一天大家都上課的時候,我辦理了轉校,過程異常順利,不知是不是池先生授意。
“去其他的學校也要好好學習。”老班簽上字。
“那必須的,老師再見。”
回宿舍收拾行李,池萬裏送我東西我全都留下,連那瓶佛土也放在書桌上,隻帶走了換洗的衣服,臨了發現身上還有他給的手環和項鏈,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剪子也剪不斷,眼見快放學了,我隻能作罷。
拖著箱子走到校門口,打了輛出租車,進去一股煙味兒。
“同學,去哪啊?”
“榕都普通高等中學。”
這時間點來的轉校生比較新奇,剛去學校那幾天,班裏同學還都挺熱情的,但是我情緒低落,實在沒有精力應付社交,接連幾次拒絕小組學習和課後聚餐後,關於轉校生高冷傳言四起。學校沒有宿舍,我在周邊的舊小區租到了政府專門給學生提供得的廉租公寓,有公共自習室和娛樂區。
得知我轉校的當天,王思怡就拉著周婉婉氣勢洶洶地殺過來。
“怎麼回事?!”
我開門請她們進來,宿舍很小,不過二十多平米,進去沒地方坐。
“先坐床上吧。”
本來想燒水給她倆喝,發現多餘的杯子都沒有。
周婉婉看著我,眼睛通紅:“你瘦了好多啊……”
我摸摸自己的臉:“有嗎?”
“怎麼沒看見茶杯?”
我沉默,靠著長條的桌子,第一次向他人告知茶杯的事情,話語梗在喉嚨。
“茶杯……茶杯要睡很久。”
一旦開頭,好像也沒有那樣難,隱去池先生的角色,我將前因後果和盤托出,並請求她倆替我保密。從來沒見大哥落淚,今天我抱著公寓送得抽紙盒,看她倆抱在一起哭了一個小時,一邊哭一邊罵我怎麼不提前告訴她們。
送她倆下樓時,路過的人紛紛回頭看我,門口停著王思怡家的轎車,我替她們開門:“我很好,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