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葉喃喃自語,他的唇邊流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雙目合上,意識完全墜入了黑暗。

白塔裏恢複了一片死寂般的安靜。

晨曦緩緩灑下,天光亮起,然而這一座白塔卻依舊是籠罩在陰影中。在白塔的門口,一道人影似乎站了很久,在天光乍亮的時候,他略微僵硬著軀體,邁步走入白塔。

順著台階往上走,越往上越能嗅到一股奇異的香味。帶著一股血氣,可是卻又散發著清甜的香味,令人不由自主地著迷。

慧棱法師走到棺木處,他沉默地看著棺中。

迦葉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邊,麵容安詳,不過麵頰和裸露出來的肌膚卻是異常蒼白,毫無絲毫的血色,仿若是一座霜白的冰雕。那一把細長的匕首紮穿他的心口,本該是洶湧而出的血色,然而,棺中卻是幹幹淨淨的,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將血水都吸收了。

纏繞著那一把細長黝黑的匕首,一朵豔麗的火紅的花朵搖曳著姿態,在這種詭異的情景下,生長出一抹奇特而誘人的美感。

從花中散發出一抹淡淡的香氣,帶著血腥氣息,但很快便被清甜的香氣遮蓋過。

慧棱法師的眼中微微發熱,他低頭認真地端詳著迦葉,而後伸手將那一朵搖曳的花朵折斷,折斷的根莖處溢出些許血紅色的汁水,如同人的鮮血一般。

折斷的花朵卻是呈現出一抹妖異的破碎美感,慧棱法師將之放入檀木匣子,而後看著迦葉的麵容,脖頸,以及裸露出來的肌膚上開始攀爬上一絲絲的血線。

慧棱法師微微閉眼,沙啞著嗓子,低低地道了一句:“我佛慈悲。”

他知道,迦葉很快便會被那魔骨花吞噬殆盡,最後剩下一具皚皚白骨,以及那一顆新的佛骨舍利。

他深深看了一眼迦葉,這是最後一次。

慧棱法師沉默了許久,而後帶著那一個檀木匣子,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白塔外與白塔裏仿若是兩個世界,在升騰起的曦光中,一道人影從法正寺裏離開。

山腳下,一道穿著婚服的身影出現在山道入口。

離歌並未上山,她答應過迦葉,不入法正寺。她想著迦葉說今日會把佛骨舍利給她,她便一早來了這兒,她沒有上山,就在山道的入口處候著。

迦葉還受著傷,她不想讓他受累,再走那麼遠,便就自己來了山腳下。這一身的婚服,她舍不得脫下,她想讓迦葉再看一眼,昨夜的時間太短了,或許迦葉還沒好好看清楚......

離歌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忽然一道身影逆光而來,她欣喜地朝前走了兩步,隻是堪堪走出兩步,她便停了下來。

那不是迦葉。

那名僧人穿著和迦葉一般的僧人衣裳,可是卻不是迦葉。

“請問......”離歌看著走到跟前的僧人,遲疑地開口。

那名僧人對著離歌行了一禮,道:“小僧空無,見過清歡姑娘。”

說著,他便將一個木匣子遞給離歌,接著道:“這是姑娘要的東西,請收好。”

離歌愣愣地伸手接過,她莫名地望著眼前的空無,忽然開口問道:“請問,迦葉呢?”

空無的身形微微一頓,但很快便收斂那一抹流露出的異樣情緒,他低下頭,輕聲回道:“清歡姑娘,迦葉師弟已經閉關修行了,請姑娘不必掛念。”

“他、他閉關了呀?”離歌麵上一片茫然,但很快便又擔心地問道:“他身上還帶著傷,閉關修行,可以嗎?不能等到他的傷養好以後,再閉關修行嗎?”

空無垂下眼眸,將心中的悲愴壓下,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道:“姑娘不必擔心,師弟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