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抬眼看過來時,他沉默地收回了手。

兩人四目相對,馮瑤往後退了半步。

閆宸眸中的光暗了下去,偏頭目光掃過旁邊的宮女。旁邊的小宮女趕忙上前攙扶住馮瑤,又另有人上來打傘,披披風。

他接過了一把傘,便屏退了宮人,上前一步將馮瑤籠罩在傘下。

兩人間還有不到半步的距離,他的身形頎長,馮瑤微微抬頭看他。短暫的沉默後,閆宸還是開了口:“便如你的願。那個賤……”他的聲音略有些沙啞,說到一半頓了一下,僵硬地將稱呼跨了過去,“讓虞洋換了名字,平山王有一個早逝的世子。”

兩人一同經曆過無數次命懸一線的境地,自有相互的默契,話不必說得明白。

“閆宸……”馮瑤被打破了麵上的淡定,眼中滿是驚詫不解。她下意識喚他的名字,聲音似是呢喃。

原本一臉嚴肅的閆宸,聽到這句話卻是一怔,隨後突然彎唇笑起來,眸色柔軟,哼出一聲鼻音:“嗯?”

馮瑤猛地收斂了神色,垂下眸子,掩蓋住心中的驚訝,頓了很久,聲音透出些喑啞來:“抱歉。”

閆宸唇角的笑意慢慢淡了,目光落在馮瑤的發旋上:“你是該和我說這句。”

他停了一下,將手中的傘遞到馮瑤手裏,語氣似是冷漠:“回吧。”

“嗯。”馮瑤應了下來,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閆宸目送她離開,等進屋後,宮人才發現皇上的全身濕透了,腿上還隱隱沾染了滲出的血跡,隨後便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而這一切馮瑤並不知道,她剛往前走了兩步,便有宮女快步過來攙扶她,而後不過半刻便有幾人抬著坐攆追上來。

馮瑤沒有多說什麼,平靜地接受了這份好意。

她一路回府,剛進府門,宮中派來的醫女後腳追了上來,給膝蓋上完藥,醫女回宮複命,在屋外等候已久的虞洋便快步進來了。

“您就放棄我就好了……”虞洋剛說了一句話,聲音就哽咽得不成樣子。他的眼圈紅紅的,顯示是哭過,此時眼中還帶著些淚水,眸子清透漂亮,好看得不可思議。

馮瑤淺笑著給他遞了一方帕子,語調輕緩:“不必掛懷。我既說了要保你,就不會毀約。”

“瑋之姐,我根本就不值得。”虞洋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行清淚便已經滑落。他垂下眸子,帶著種誠惶誠恐的自卑。

他本就是漂亮異常,這般神態時更是好看得動人心魄。

馮瑤隻將帕子放到他的掌心,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沒有繼續安慰他,而是突然笑著開口道:“這幾年也該算是運氣不好,光是醫女都請了多少次了。”

虞洋的瞳孔微震,顯然是想到了什麼,但是情緒也隻是一閃而過,刹那便換上了真摯神色,眼神中滿是心疼愧疚:“是啊,瑋之姐天縱之才,定是沾染了我這黴星,才會……”

“我向來不相信運氣一說的。”馮瑤向後靠著墊子,膝蓋上過藥後疼得並不厲害,隻隱隱有種酥|麻的痛感。她的神色平常,語氣中似乎有種溫柔笑意,“不早了,去休息吧。”

虞洋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在看到馮瑤眉眼間的疲憊後,還是囑咐了兩句後出了屋門。

“宿主,勝利就在眼前了。你多哄哄他嘛!”小七的聲音又適時冒了出來,就像一個撒嬌的小朋友。

“小七,我今年受過幾次傷了?”馮瑤用手撐著頭,閉目養神,語調平緩,“隻算了請了大夫的次數。”

小七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後認真地解釋道:“加上今天,有二十六次了。宿主怎麼啦?”

“那你應該不會不知道,有多少次是因為虞洋受的傷吧。”馮瑤的手搭在木質桌子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磕著桌子,“或者說,有多少次是他故意,想要讓我證明真心,我才受的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