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戚乃是中宮嫡出,雖談不上治世大才,但素來也無大錯。趙珩靠著軍功站穩腳跟,權勢直逼東宮,鋒芒太盛,陛下冷眼瞧著兄弟倆多年明爭暗鬥,不壓製也不偏袒,有點隔岸觀火的意思。

北境軍至少三代都掌握在陸家手中,陸進明這輩膝下一位太子正妃,一位現世報似的無能世子,硬是頭朝兩邊靠,東宮和成王府都沒放過,陛下久居深宮,想來也是聽了不少流言。

加之,朝中對北境的掌控太過依賴陸家,陛下早有忌憚的意思,陸進明接任時北境軍已叫陛下分成了四部,底下分設四位都督,和大晉初辟時陸家獨握北境的局麵已不可同日而語。

陛下對北境分權已久,如今驟然奪權,有試探成果的意思,也有提點陸家的意思。

永寧世子遇刺是個明晃晃的筏子,拿她作勢,明麵上是陛下不滿陸家左右逢源,實則削權,到底也就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兗州總督是太子的人,陛下點了他的卯,也是給太子機會。

這位深宮帝王多年來熱衷於將朝政的水攪的更渾,跟養蠱似的叫人捉摸不透。

可這事到底鬧成什麼樣,也是後話。

陸在望對朝政一竅不通,她隻能聽見滿京沸沸揚揚的流言,和陸進明調職的事實。陸小侯爺原先不過是頑劣,眼下終於昂首挺胸一步邁進了敗家子的行列。

步子太大,還扯著了胯。

陸在望愁的蹲在侯府正門偏角進退兩難,驚動了侯府長街上的護衛,上前將人按住,陸在望一抬頭,為首的護衛便是一驚,趕忙後退一步躬身道:“世子恕罪。”

又扭頭道:“快給侯爺夫人回話,世子回來了!”

陸在望沒法,隻得拍拍衣擺的土站起來,侯府呼啦啦出來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的將她迎進去,陸在望一步邁進侯府,便見著滿麵擔憂被侍從簇擁著的出來的沈氏,她遠遠站著羞慚愧疚的叫了聲娘,不敢上前去。

沈氏一見她便眼淚汪汪的,口中叫著“洹兒”撲上前來,見她一條胳膊不便更是心疼不已,拉著陸在望上上下下摸了一通,確認沒別的傷才摟著她哭起來。

“娘。”陸在望任她摟著,低聲勸慰:“我沒事,就碰傷了胳膊。您瞧這不是好端端回來了嗎?”

沈氏也是連聲道:“回來就好。”

陸在望低聲道:“可是家裏……我回京都聽說了,娘,這是我的錯。”

兩邊遊廊上漸次傳來腳步,陸在望打眼一掃,老侯爺沉著臉站在眾人之首,元嘉躲在人群中朝她擠眉弄眼,倒是沒見著陸老夫人和陸進明。

陸在望在老侯爺鷹隼般的目光底下不敢擅動,垂著頭規規矩矩的站著,她等著祖父一拐杖把她掃進祠堂,可是老侯爺始終未發一言,反倒是一直探尋似的打量他這孫子。

陸在望挺直腰背,正準備給老侯爺見禮,人群之後忽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叫聲,她二嬸袖著手冷眼看著,露出個輕蔑的神色,陸在望略一皺眉,果然看見羅姨娘瘋瘋癲癲的越過人群,朝她撲過來。

“你還敢回來!”侍從們眼疾手快的攔住羅姨娘,她受製於人,卻依舊張牙舞爪的發瘋,“你把我的淳兒弄到哪兒去了!”

沈氏掠過眼去,家中出了兄弟相殘的醜事,京兆府證詞上明明白白寫著,陸之淳雇凶殺人,隻是不知為何如今陸之淳不知所蹤,羅姨娘便漸漸瘋狂。礙著老侯爺和侯府眾侍都在,沈氏忍著沒出聲嗬斥。

羅姨娘怨毒的眼神刀子似的戳著陸在望,叫喊聲尖利刺耳,陸在望麵上神色淡淡,老侯爺厭惡的掃過羅姨娘,鍾鳴鼎食之家,上下都醒著神留著體麵和禮數,當眾撕扯的事不成體統,瞧著便是敗落之相,老侯爺厲喝道:“誰叫放她出來的?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