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錦盒重新放好,她下床熄了燈,安安穩穩的進入夢鄉。

窗戶關的嚴密,屋外的冷風擦過窗棱,漸漸也沒了聲響,然而京郊的軍部大營,此刻還燈火通明,喧鬧的緊。

又一個副將給坐在最高主位上的男人敬了一碗酒,男人微微抬了抬手中的酒碗示意,然後將酒一飲而下。

清清冷冷的一雙眼被酒碗裏的酒染了層薄光,卻更像淬了寒利的冰棱,深邃的眉眼輪廓更添鋒銳。

如月下隱隱出鞘的劍,不經意便會泛出冷寒的光。

他身邊侍衛模樣的年輕男人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臉色,問:“王爺,您酒已經喝過兩輪了,但我看韓將軍好像還沒有散場的意思,您要不要先回屋……”

陸陵天今晚確實喝了很多,他輕輕眯了一下眼睛,漫不經心的靠著椅側,即使是在這樣熱鬧的場景裏一張臉上也是慣常的冷然。

捏了捏眉心,男人從椅子上起身,一撩衣袍,往身後的營房走,走前又吩咐了一句:“讓他們再過半個時辰就散了,你看著韓敘,人別醉了,明日皇上要在宮門親迎。”

竹一應下,看著王爺的步履平穩,肩脊挺拔如山巒,與平日裏無異,這才放下心來,早前將士們一水兒的過來敬酒,這酒烈,王爺卻眼都不眨一碗幹了,他都怕王爺要醉。

不過今日大家都高興,北境十年,誰不是盼著這一天?如今終於大勝夷狄歸京,王爺今晚特意開宴,為的就是犒勞眾軍,自然也沒什麼好約束的。

見陸陵天已經進了屋,竹一也趕緊去盯人了,韓少將軍人菜癮大,明明酒量一般卻心裏沒數,要是醉了明天在宮門前出岔子,隻怕會被韓老將軍打死。

屋子裏,陸陵天隨意的靠到了床上,也沒有睡下,隻是這麼輕慢的靠著,緩緩閉上了眼。

他確實有了些醉意,閉著眼不知在想什麼,冷峻的眉眼有那麼一瞬卻柔和了幾分,薄唇勾出一個淺淡的笑來。

盡管微末,但也已是要叫竹一看見了都要吃驚的程度。

片刻後,陸陵天重新睜開眼,從懷裏拿了一封信出來,信封上的簪花小楷他已看過許多次,裏頭的信件是在今年秋日收到的,那時正是與夷狄的最後一戰,所以他耽誤了些時候,算算日子,回信應該也是近期才到京都。

好在,這場仗經過漫長的十年,終於是結束了。

陸陵天垂眸,將信封裏的信拿出來又看了看,之後才重新放好和衣躺下。

閉上眼前他恍惚想到,當年拜韓將軍為師離開京都,沒想到再回來,竟已是十二年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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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正之時桃枝就進屋來叫沈梨起了。

沈梨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身,打了一個哈欠,還有些睡意朦朧。

她是個不擅早起的人,平日裏除了去給主母和老夫人請安的日子,她都會偷偷在小院裏睡到差不多辰正才起,今日已經是比平日裏早起了一個時辰了。

桃枝叫起了人後就去外頭叫小丫鬟打水進屋,自己伺候著沈梨換衣裳。

永昌侯府庶出的孩子身邊都隻有一個貼身丫鬟,連嬤嬤也沒有一個,剩下的便是院裏一些粗使灑掃的丫鬟小廝。

桃枝是跟沈梨從小一起長大的,兩人親厚交心,沈梨覺得這已經是她在府裏的大幸事了。

她的衣裳很素,除了幾件主母賞了讓撐場麵的料子款式好一些,每年做衣裳時給他們剩下的便都是次品了,帶些灰調的老沉素色是她故意選的,讓人做的款式也盡量簡單寬大,不露半分少女嬌俏。

府中已經有一位貌美得寵JSG的掌上明珠了,不需要一個姿容更出眾的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