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覺得有些不對,繡娘卻收拾好東西行了禮,又回房去了。

直到這天晚上歇下時,沈梨都還在想著修娘說的話,她躺在床上裹著柔軟的錦被,側身看著窗外的月光出神。

總覺得這門親事……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隱情……

迷迷糊糊睡著的姑娘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闌珊夜色下的耀王府卻尚還燈火通明。

沒兩日就是婚期了,管家這時候還在招呼著的府裏的下人挨個院裏都布置妥當,韓敘也來耀王府湊熱鬧,一定要親自掛主院的紅燈籠。

其實今日之所以忙碌也是因為特意算了日子,這是吉日,掛燈籠、纏紅綢,新人未來的日子定會紅紅火火。

等韓敘終於折騰好了這一廊簷的燈籠,竹一便笑道:“少將軍,你歇歇吧,粗手粗腳的可別把我們王爺親自挑的燈籠給打了。”

韓敘哼哼兩聲:“你說的什麼屁話,我膽大心細這件事還有人不知道麼?”

陸淩天在門前看著韓敘和竹一逗嘴,麵上難得有了些清淺的笑意,連帶著眼角眉梢的冷峻輪廓都好像在這寂寂燈火下溫柔起來。

韓敘走到他身邊,看著他的笑,一下錘上他的肩:“哥,高興壞了吧?終於要娶沈三小姐了!”

被好兄弟調侃的男人也不生氣,反而看著院裏的一束月光認真地點了點頭:“嗯,很高興。”

是久違的,難以抑製的歡喜。

再過兩日,他推開這一扇門,便能看見他的小姑娘,也總算不是隻能靠著那一封封信的字裏行間和暗衛的隻言片語來想象她的生活,她的喜怒哀樂,和她偷偷藏起來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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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六,大婚的前一夜。

天色漸沉後,沈梨便被趙氏吩咐趁著夜色去了沈念筱的蘅蕪苑裏睡,至於對繡娘和菀姝紅羚的說法則是,前陣子是因著老夫人舍不得她出嫁想多瞧兩眼才一直住在泰芳院。

到了成親這日,當然還是要從蘅蕪苑出閣的。

而沈念筱則早就暫時住去了另外的院子,為此她還在府裏發了好一通脾氣,讓趙氏好生哄才將人哄住。

於是這邊廂沈梨在蘅蕪苑裏待嫁,另一頭沈念筱在屋裏咬牙。

“這段時間讓沈梨這個賤丫頭占盡了我的便宜,看著她那副裝模作樣的臉我就來氣!”

貼身丫鬟凝秀鋪好了床,趕緊過來給她順氣兒:“小姐莫要氣壞了身子,不值當,沈梨就是小姐您的替身,替您去擋災的,明日她嫁去耀王府,日後都不知是什麼光景,沒多少好日子過的。”

聽了丫鬟這麼說,沈念筱心裏才平衡了一些。

是了,沈梨是替她去擋災的,耀王又不能生又凶惡可怕,那日在地牢對人用極刑眼都不眨!

沈梨嫁入這麼個火坑裏不說,到時候替嫁的事被戳破,她什麼好都落不了。

不僅是沈念筱這麼想,整個永昌侯府知情的人,除了老夫人,都這麼想。

泰芳院裏,老夫人剛剛從佛堂回來,路過院裏那株梨樹時她停了腳。

佛珠在手裏輕撚,老人站在已經開了滿枝繁花的梨樹下看了一會,才輕輕念叨了一句:“福禍相依……”

是前兩日她去寺裏搖的簽文。

春日的夜好像連風都溫柔,永昌侯府的各院漸漸熄了燈,各懷心思的睡下。

夜已深,明日不管於每個人來說是何意味,至少對於沈梨,是要走入另一方天地與人生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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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七,永昌侯府大小姐出閣的日子到了。

沈梨天還未亮便被叫起,早早的就換好了嫁衣,因著是替嫁的身份,裝扮再像趙氏也盡量避免讓她見外人,連替她絞麵的全福人都是提前打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