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了大橋南路停下,那裏站了許多圍觀的群眾,先到的同事已經對現場進行了封鎖,黃色的警戒線非常醒目。
N市地形是個小盆地,四周高,中間低,下雨就容易內澇。
大橋南路這裏正是一個低窪地帶,雨水全部積到了這裏,陰井蓋堵塞更是加劇了這一地帶的積水。
巡防員李大寶的工作就是依次掀開陰井蓋,用工具將裏麵堵塞的東西掏出來,保持排水通暢。
疏通這個陰井時,稍微費了些事,泥汙和雨水漫了一堆就是不走水,鉗子下去再上來,帶出個白白的東西,等看清楚後,他嚇得一屁股坐在了水裏。
橘色的雨衣還在身上穿著,李大寶回想起剛剛的畫麵,依舊心有餘悸,“我滴個媽,太嗬人賴……”
穿著防護服的法醫已經把屍塊收集起來了。
陸征走過來查看,那是一隻被水泡的發漲的左腳,很小的一隻。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遇見,這隻腳可以算得上可愛。
法醫:“初步推測死者年齡四到五歲,傷口平整,是死後被分骨刀之類的利器,一刀砍下來的。”
原本稚嫩白皙的腳麵,沾滿了泥汙,僵硬毫無血色。
切口平整,一刀砍斷需要不小的力氣,凶手基本可以確定為男性。
陸征注意到腳背上有許多暗紅色的印記,“這些是什麼?”
“燙傷,從疤痕的顏色來看,是生前留下的。”
旁邊一直緘默不語的雲渺忽然開口:“你們讓我找的那個孩子,腳上就有這樣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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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渺笑了下,誰說機器人沒有情感的?
客廳裏,“雲征”正在充電,藍色的光在黑暗裏,一閃一閃,那是它的眼睛,裏麵有攝像頭和光敏[gǎn]應器。
雲渺走進來,在它頭頂摸了摸。
“雲征”擺擺頭,發出了幾聲類似熊貓寶寶撒嬌似的聲“嗯嗯”聲。
“謝謝你啊,小家夥。”
雲渺彎腰從茶幾下方,抽了厚厚一疊紙出來,那些都是打印好的數獨題,她蜷腿坐在沙發上,筆尖沙沙作響。
一張算完之後又是一張,一直做到腦袋昏沉,她才收拾東西進了臥室。
這一晚,雲渺睡得很淺。
夢境一個連著一個……
空氣裏有股火藥燃盡的氣息,她被關在漆黑的地窖裏已經整整四天了,又餓又渴。
活下去的希望已經變得非常渺茫了……
那個把她丟進來的人,打算把她餓死。
四天前,父親和母親忽然帶著她離開了居住許久的家。家裏的東西一樣沒帶,隻帶了些錢。
車子出了市區不遠就被人攔住了,父親和母親被人扯著頭發從車上拽了下來,她也被人束住手腕。
頭上很快被人套了漆黑的頭套,他們被人一路按著往前走。耳邊有水的聲音,他們做船上了一座小島。
一聲尖銳的聲響之後,她聽到母親淒厲的慘叫聲,很快又是“嘭”的一聲,母親的尖叫聲止住了。
她發瘋一樣掙脫了束縛,一把摘掉臉上的頭套,眼前的場景隻能用可怕來形容——
母親和父親雙雙倒在老舊的地板上,汩汩而出的鮮血彙聚成了暗紅色的河。
殘餘的熱氣從那紅色的河上騰起來,白茫茫一片,陰森而恐怖。
那個為首的男人看著她說了一些很奇怪的字眼,什麼“叛徒”、“狡詐”、“不可留”等。
雲渺衝過去,在他手臂上狠狠咬過一口,那條胳膊上有一道暗紅的細蛇紋身。
同樣的紋身,她父母手臂上也有。
男人在她臉上扇了一巴掌,她努力想看清打她那個人的臉,卻怎麼也看不清……
“滴滴滴——”
“主人,起床時間到了。”機器人電音在耳畔響起,電子窗簾打開,天光大亮。
雲渺從混亂的夢境裏醒來,渾身是汗,瞳仁好半天才適應了刺眼的陽光。
大約是陷在夢裏太久的緣故,手腳都有些軟,她坐起來,好半天才緩過來。
雲征播報了捕獲到的數據:“主人最近做噩夢的次數有所上升,平均每周達兩次,如果是身體不舒服,最好去醫院。”
雲渺按了按眉心,舒了口氣:“沒事。”
研究所打了電話過來,他們接了個新項目,今天要早點去。
“雲征,幫我做個三明治,材料在冰箱裏。”
機器人接收指令後出去了。
雲渺進了衛生間。她的這個房子是研究所配的,一室一廳,西邊樓,西邊戶,九樓,透過敞開的窗戶,可以俯瞰隔壁的城陽小區。
那裏停了輛警車,穿著藏青製服的警察正從車裏下來。
她一眼在裏麵看到了陸征,他立在光裏,身形頎長,腳下是被他踩著的陰影。
當年的紅蛇案,他是唯一幸存的警員,而她是唯一幸存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