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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出現的是一家M記,紅黃調子的配色在夜色中透出異常溫暖的光,有人開門關門,飄出炸雞和薯條的油香氣,與鬱溪心中設想的“大餐”大相徑庭。
誠然M記在邶城不算稀罕,在曾經的祝鎮,卻是人人心之所向。
祝鎮是沒有M記的,隻能偶爾在鼓肚子舊電視的斑駁條紋畫麵中,看到M記的廣告,從沒吃過的漢堡和炸雞,變成了山外世界的一個具象符號。
江依笑問她:“還記得嗎?”
鬱溪點點頭。
怎麼會忘呢,高考完那天,江依本打算帶她去吃漢堡,慶祝她真正通往成年,卻被葉行舟突然派來的人打斷。
說來離奇,這些年,她還真沒吃過M記。
起先是因為心裏恨著江依,看到曾跟江依有關的一切都恨不得繞道走,後來則是忙,要麼是在偏遠基地,要麼是在航天院閉門不出,外食機會太少,並不會落到遍地開花的M記。
江依勾勾她手:“進去呀?”
鬱溪深吸一口氣,一場遲到十年的儀式感,放到生日這天倒也貼切。
服務員穿著深色製服微笑說“你好”,江依問她:“吃什麼呢?”
“你幫我點。”
退後一步,輕輕攥住她衣角,像十年前那個沒見過任何世麵的小孩兒,山外世界的一筆一畫,都由江依在她眼前描繪。
江依低頭笑,點了漢堡、雞翅、薯條、可樂。
又告訴她一個不算冷知識的冷知識:“別在K記點可樂,那是百事,M記才是可口。”
鬱溪愣愣“哦”一聲,心想:有很大關係麼?
配餐時服務員眼神總往她倆身上瞟,所幸口罩拉得高,隻露出兩雙眼睛裝無辜,服務員到底也沒確認是她倆的勇氣。
隻是本想好端端在店裏坐下吃,這下卻泡了湯,堂食改打包,拎著浸出一點油的紙袋走出店外,怕東西涼了,索性不回家,找了條避人小巷,並肩坐在路邊。
空氣裏有金光葵的香氣,把夜風染得輕薄。
江依長裙在腳邊飄搖,她讓鬱溪幫摁住一角,自己小心把透明蛋糕盒子打開。
小小一個,潔白奶油軟糯可愛,江依語帶驕傲:“我自己做的。”
鬱溪笑起來,要不是她知道江依生日,一定以為這女人是天蠍座,記仇得很,這是在報複十年前,她生日那天給江依做飯,江依躍躍欲試要削絲瓜,卻被她嘲諷:“再削下去,絲瓜就沒了。”
那時江依還根本不會做飯,現在卻能做出規整漂亮的一個蛋糕。
鬱溪:“姐姐厲害。”
江依被她哄得高興起來,又“啊”一聲。
“我居然……忘帶蠟燭了。”
鬱溪還以為什麼事,雙手合十,舉過頭頂。
“你幹嘛?”
鬱溪神色認真道:“不像蠟燭麼?頭頂是火苗。”
江依撲哧一聲笑。
她心暖於鬱溪把她的話聽了進去,事事不用急於求個完滿,人也就更放鬆一些,反正,她們有很多的“來日方長”。
彎著眼睛對鬱溪道:“那你對著自己許願。”
鬱溪難得虔誠:“好了。”
“願望是什麼?能說麼?”
“當然不能。”
江依揶揄她一句:“喔喲,小孩兒也有隱私了。”
先吃漢堡,炸雞香氣裏泛起一絲絲辣,酥脆黃金外殼在齒尖跳舞,又被麵包體的綿軟溫柔包裹,或許好吃的從來不是食物,而是伴在身邊的人,笑容像有魔法的調味料。
連夜風都變得美味。
拖拖拉拉舍不得走,總想吃得再慢一些,卻又急於品嚐她做的蛋糕。
盯著那潔白奶油:“你應該也沒帶碟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