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臉上,幽燁的傷口感染了,她在發燒。

當時穆雨楓慌了,她把自己的衝鋒衣外套脫下來被幽燁披上,自己鑽出山洞外麵,試圖去尋找信號流暢的開闊地帶。在時斷時續的通話中,她的聲線染上了顫唞的哭腔。

外麵下雨了,冷風冷雨從領口直接灌進來,她凍得上下牙打顫。

終於聯係上救援隊了,她回到山洞裏坐下,把自己的雙手搓熱,才敢去試探幽燁的體溫。

她就是那時候發現自己手上破了個口子,不知道是被樹枝掛的,還是被山裏的蟲豸咬的。一個小口子而已,和高熱寒戰的幽燁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麼。

幽燁的嘴唇幹裂起皮,長睫在蒼白的臉上投射下清晰的陰影,穆雨楓坐在她身邊,看到她的睫毛輕輕顫唞。

“別怕,馬上就有人來救我們了。”穆雨楓輕聲說。

天亮之後,救援隊還沒有來,幽燁的高燒先退下來了。通訊器的定位係統被徹底損壞了,最關鍵的一個零件被摔碎了,救援隊隻能通過衛星通話讓穆雨楓盡量描述自己鎖在的位置。

清醒過來的幽燁接管了通訊器,這是她選定的出遊計劃,雖然最終的落地地點和方式跟她預料的大相徑庭,但她總歸了解得比穆雨楓更清楚。

她向救援隊描述了她們跳出機艙的位置,在空中開傘的時機,根據那時候的風速和她盡量控製的方向,她跟救援隊一起推測她們所在的位置。

落地之後,她和穆雨楓在深山裏七拐八拐,走過荒無人煙的密林,用軍刀劈開灌木前行,穆雨楓早就迷失在原始的叢林中,而幽燁居然記得路上走過的每一個岔路。

“她那時候就像閃著光一樣。”現在的穆雨楓說。

葉子在穆雨楓的臉上看見了崇拜,這個認知讓她心裏堵得慌,她原本打定主意要做個安靜的傾聽者,但此時卻忍不住開口:“如果不是她,你根本不會經曆那次危險。”

穆雨楓一愣,她看向葉子,眼神裏帶著驚訝。

“她也這樣說。”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很像她。”

這不是穆雨楓第一次感覺葉子很像幽燁,但她還沒意識到,這是自己第一次說出來,她還沉浸在回憶當中,自然也沒發現,葉子一下子深沉下去的目光。

她的姐姐在被戒斷反應折磨的時候,曾經輕點著葉子的眼角,心裏想著那個女人。

幽燁……

穆雨楓給她取名字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葉子”,她曾經很喜歡這個簡單的名字,念起來的時候嘴角會像微笑一樣向兩邊咧開。但是幽燁,也可以是燁子,甚至她的名字來得比葉子更早,就好像她這個葉子,隻是另一個燁子的盜版。

葉子的沉思又一次被穆雨楓的聲音打斷,她漫長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後來幽燁和穆雨楓終於坐上了救援隊的直升機,一路上幽燁都沉默不語,直到下飛機前,她終於鼓起勇氣,走到穆雨楓身邊,鄭重地對她說:“對不起,我隻是想讓你開心,但我好像搞砸了。”

然後她沒等穆雨楓回應,就匆匆離去,像是不敢多看穆雨楓一眼。

之後的幾天裏,穆雨楓一直沒見到過幽燁,她忽然接到了研究所的電話,邀請她重新回來工作。路過茶水間時,她聽到別的課題組的同事在裏麵竊竊私語,都在傳是生物學那邊的大人物開口幫她說了情。

她能認識什麼生物學領域的大牛,無非就是幽燁罷了。

她的工作似乎回到了正規,達咩係統被封存在實驗室裏,她開始重審前幾次的測試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吐血被送進了急診。

她的血檢結果很奇怪,她的凝血功能似乎一夜之間被徹底摧毀,血庫裏調來的血漿一包一包輸進她體內,然後再從讓人匪夷所思地隨記傷口裏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