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瘋狂到,認定人類的最終形態是變成怪物呢?
但是阿淩的話中有一點引起了穆雨楓的注意,她說“你和我們一樣”。
我們……
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群人,他們像異教徒一樣抵觸戴先生,擁護著一個看不見的未來。
怪不得第一次見到阿淩的時候,對方身上有那股濃濃的,眾人皆醉她獨醒的頹靡味。
穆雨楓心裏產生了一個瘋狂的念頭,看吧,不止她一個人認定幽燁沒有錯,雖然他們的出發點並不一樣,但如果穆雨楓能夠借助這群人的力量,興許能為幽燁翻案。
幽燁是被蓋棺論定的千古罪人,但也是她愛的人,就算全世界都放棄了幽燁,她穆雨楓也不會放棄。
她是瘋子嗎?或許吧。
如果她傾盡全力也無法證明幽燁的清白,那她一個瘋子和一個千古罪人,似乎也挺配的,不是嗎?
但隻要有一絲可能,她能把她的幽燁從恥辱柱上解救下來,她就會拚盡自己所有的一切。
幽燁一直在盡可能的守護她,也輪到她來守護幽燁一次了。
穆雨楓渾身的肌肉都在震顫,她聽得見自己失控的心跳,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變成了利用別人都不會感到愧疚的野心家,她的骨子裏流淌著瘋狂和惡意。
她對阿淩說:“我要去避難所001,端了戴誠的老巢,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
最後離開的時候,孟昭的越野車裏坐了四個人。
孟昭,穆雨楓,葉子,和阿淩……
孟昭臉上的厭惡明明白白,她皺著眉質問穆雨楓:“你為什把這個人帶上了?”
孟昭見過太多人被精神藥物控製得人不人鬼不鬼,直挺挺地站起來在戰場上找死,救都救不回來。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像阿淩一樣,真心實意地認定,死亡才是一切的解脫。
而穆雨楓,也經曆了這種精神和軀體的雙重折磨,所以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當阿淩提出想要跟她們一起走的時候,穆雨楓居然會同意。
阿淩說,她已經把她研製出來的阻斷劑發給了基地眾人,自己也在孟昭和穆雨楓風注視下一飲而盡,她賭咒發誓,自己此生再也不會碰那些東西了。
癮君子說的話,孟昭一個字都不會信。
阿淩和穆雨楓的情況不一樣,阿淩是主動踏入深淵,她是精神藥物的獲益者,她曾在黑色產業鏈上謀取了大量財富,她已經是用無辜者血脈資陽的罌粟花了,孟昭不相信她會回頭。
“孟隊長,總要給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阿淩淺笑。
她天生長得妖嬈,在基地的火光和酒香中就像帶毒刺的食人花一樣,讓人退避三舍,哪怕現如今洗盡了鉛華,眼角眉梢還是帶著勾人的風情。
她伸出手握上孟昭的槍口,用一種近乎於旖旎的語調說:“如果孟隊長發現我不老實,就用這把槍,殺了我。”
孟昭猛地踩了一叫刹車,厲聲道:“下車!”
這種女人碰了她的槍,讓孟昭覺得惡心。
阿淩訕訕地收回手,沒關係,她臉皮厚,孟昭對她一直沒個好臉,她習慣了。
“孟隊,天快黑了,你把她丟在荒山野地裏,你這是殺人。”穆雨楓說。
孟昭的睫毛輕顫,後視鏡裏,阿淩一直在觀察她細微的申請變化,但她沒有抬眼,所以不曾發現。
她重新踩下油門,越野車緩緩加速,穆雨楓若無其事地盯著窗外,仿佛剛剛用一句話說動了孟昭的人不是她。
或許是自然環境的極端惡劣,造成了這代人複雜但又簡單的思維邏輯,他們所有的爾虞我詐都是為了活下去,但在活下去之上,總隱藏著些甘願為之赴死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