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一層附帶的開放式酒吧裏,舞台上女歌手坐在吧台椅上,用慵懶的煙嗓唱著爵士。
林真從吧台那邊端來兩杯雞尾酒,給了卡座上等待的李震白一杯,自己也拿了一杯,兩人目光相遇,很有默契地碰了一下杯,各自喝了一口。
林真坐下,臉上表情並沒有處理完事情的輕鬆愜意,而是一種若有似無的淡淡的沉重。
李震白骨節分明的手握著酒杯,輕輕晃動裏麵澄澈的液體,目光卻放在了林真身上。
“心裏不舒服?覺得對馮達和洛帆的懲罰太重了?”李震白沉聲問。
林真搖了搖頭:“您的決定是對的,馮達已經觸犯了法律,坐牢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而洛帆企圖包庇馮達,差點拉著全公司上下一起犯險,他這麼做雖然是重情重義,但意氣用事損失的是公司和所有員工的利益,對他撤職辭退的處理,我認為是合適的。”
“隻是……”林真輕輕搖了搖頭,沒再繼續說下去,隻靜靜看著桌麵的某一點。
李震白不像平時那樣肩背挺拔,而是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杯子放在玻璃桌麵上,他隨意用手指轉動著,看杯底在上麵留下一圈水跡,酒吧頂棚閃動的燈球在他臉上映出明滅的光,他本來俊美卻冷硬的臉部線條顯得柔和了很多。
“理智和情感……”李震白目光盯著林真,歎息般道,“總是難以兩全吧。”
聞言,林真抬眼看過去,那瞬間他以為自己從李震白的目光裏看出了什麼。
但燈光明滅間,隻是很短的工夫,他再去細看,李震白的眼神已經恢複如常了。
林真垂下眸子,不再探究。
李震白舉了舉杯子,示意他喝酒,林真仰頭把剩下的半杯一口氣喝了進去。
他放下杯子時,發現李震白的目光在自己嘴唇上,林真下意識隨意伸手抹了一把,把唇上的殘留酒液都擦了下去。
他聽見對麵的李震白似乎是「嘖」了一聲,但他不確定是不是真聽到了。
雖然沒喝多少,但酒意還是有點上頭。
林真揉了揉額角,說:“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
李震白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還穩穩地靠坐在椅子裏。
林真抬頭看向他,與對方晦暗不明的目光相遇,林真怔了一下,想要自然地挪開視線時,李震白突然衝他笑了一下。
林真見過他無數次在商業場合或客氣或友好的笑,但從沒看到過今天這種。
李震白今年三十二歲,高大成熟俊美,手握著無數人向往的財富和家族權威,是令人心生尊重卻也敬而遠之的人物。
此時他卻笑得像武俠片裏的江湖浪子,有種肆意妄為和與什麼妥協了的矛盾意味。
林真懷疑李震白又喝多了,他有些不安,因為不想再經曆昨天那樣尷尬的事情。
也幸好,李震白昨晚喝得夠多,所以什麼都不記得了,彼此今天再見才能一如往常。
“走吧……”
正在林真胡思亂想時,李震白突然站起身來,率先向酒吧外走去。
林真趕緊起身跟在他身後,走過酒吧附屬的燈光昏暗的走廊時,已經可以看到前方電梯那邊的光亮。
快到出口時,李震白停住腳步,等林真走過來,兩人並肩往電梯那邊走的時候,李震白微微傾斜身體,靠近林真耳邊,說了一句「抱歉」。
林真停住腳步看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李震白也停住了,轉身與他麵對麵,看著他麵色嚴肅道:“昨晚我喝多了。”
林真頓時腦子嗡的一聲,用一種震驚的目光看著他,聽見李震白沉聲道:“並不是故意冒犯你,隻是自然的生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