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至少我試圖藏過嘛!”範雨秋替自己辯解,又不是他不想。

“這是屬於你自己的私事,也是你人生遇到的第一個難題,舅舅當然可以幫你解決,但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呢?或者舅舅不在你身上呢?”藺洵很認真地看著範雨秋,“你也不用著急出息,問問你的心裏到底怎麼想的。”

藺洵輕輕點了點範雨秋的心髒。

範雨秋深吸一口氣,“好罷,好罷,我想想,想明白。”他腦子裏亂的很,完全沒有主意,正好需要尋求身邊人的幫助。

他瞅了瞅舅舅的臉,好糾結,舅舅不幫忙那可以問舅舅的意見嗎?

範雨秋扯了扯舅舅的衣角:“那我可以問問舅舅會怎麼做?”

“我提供的答案,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但是舅舅可以提供給你一個建議,你找一張白紙來,把自己的猶豫糾結彷徨的原因統統都寫下來,然後把怎麼解決,是不是隻有這麼一個解決辦法也寫上,慢慢的思路就理清了,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藺洵摸摸他的腦袋:“去吧,寫在紙上。”

範雨秋豁然開朗,身邊本來也有紙筆,於是提筆寫下一行字。

父親又了新的孩子,對孩子疼愛有加,對自己視若無睹...

範雨秋甚至刻意避開弟弟這個字眼,想要平息自己的情緒。他十分的搞不明白,難道自己就這麼不受待見嗎?

沒有從父親處得到愛的孩子,一輩子都會糾結自己是不是不值得愛這個問題。

範雨秋就是陷入這樣的糾結中,更幼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他隻記得自己有個爹,然後在娘過身時,就把他送到以前的侯府門口。那時候侯府整棟宅子都要被收回,門房也被撤,範雨秋就在大門口站了一夜,凍的哆哆嗦嗦。直到第一個起床的舅舅發現他這麼個人,連忙把人拉回去。範雨秋高燒了三天,靠著命硬硬是活了下來,而他爹再也沒出現過。

一晃就是這麼多年,那天在客棧裏吃飯,要不是看著那小孩跟自己有五分像,範雨秋都未必能想的起“爹”這個含義代表的人。

範雨秋當時眼神複雜,看著那對父子,明明都十幾歲了,範父還是殷勤的挑完魚刺撥開骨頭遞到小孩麵前,而小孩高傲的抬頭,對範父的殷勤正眼都不瞧,範父還是笑嗬嗬的。

要不是舅舅打斷他,他一定會自虐似的看到最後,看看他們到底還能怎麼親近。

範雨秋回憶起那一幕,還是舒了一口氣,寫下幾個字,爹對他不看重,不然不會這麼多年不聞不問。對新兒子很愛惜。

那他自己呢?又有什麼想法?

範雨秋猶豫著寫下,贍養?幫助?情分?統統都是他要思考的問題,但不管怎麼說,範父始終是他的爹,也養過他幾年。如果碰到性命攸關或者衣食無著,他也該伸手拉一把,再有其它?那就是空想了。

十餘年沒相處過,哪來的情分!

他想起舅舅對著祖母就是如此,養育是真的,沒感情也是真的,逢年過節該看望就看望,有什麼事情也會幫把手從不推脫,單獨說起來也看不出什麼。但要是跟舅媽娘家一對比,自然就能看出遠近親疏來。

範雨秋不自覺就會模仿舅舅的言行,暗暗決定自己就這麼做!他也悄悄問過書院的先生們,假托我有一個朋友,結果先生們跟他說了一通什麼君臣父子朝綱,一點都沒說進他心裏去。

人相處後才有感情,沒有感情說什麼扶持呢?聖人也不說過嘛,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既然想通這件事,範雨秋即刻把心頭的愁雲挪開,重新恢複到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