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的大驚小怪已是習以為常,隻不以為意地拍掉對方拽在自己襻膊上的手,一邊繼續查看、修剪花草,一邊漫不經心地順口問道:“又是在哪裏遇見了隻戰無不勝的雞王,還是新與人打了什麼賭?”
“這回你可猜錯了,同我無關。”裴燁嘿嘿一笑,做作地拱了手道,“恭喜安王殿下——”
李衍回眸朝他看去。
“你要娶‘鳳凰’了。”裴燁低了聲音笑道。
李衍皺眉,一臉“你在說什麼東西”的表情。
裴燁就道:“你看你,成日裏窩在這紫園裏頭,也不曉得去外麵聽聽風聲——現如今在金陵城裏都快傳遍了,你未來的這位新王妃,可是個遇潛淵便涅槃的‘鳳凰命’!”
李衍一愣,隨即問道:“你說崔家的十二娘?”
“除了她還有誰。”裴燁說著,眉宇間的興奮勁兒就又泛了上來,“殿下,這消息夠大吧?”
李衍若有所思。
裴燁見他遲遲不說話,又耐不住先開了口,暗示道:“您說這‘潛淵’指的是哪兒呢?”
“你當我傻?”李衍半笑著看了他一眼,“有點腦子的自然都聽得出來是指我的安王府。”
裴燁一笑:“反正這話肯定不是崔家人傳出來的。你說會不會是那些陪跑的心有不甘,想趁機上位啊?”
有這麼個“預言”在前頭,誰都知道但凡安王不是個沒腦子的,自然都不可能再娶崔十二娘,既不娶崔家的,那當然就要輪到別家的。
“說來這崔十二娘原本就是內定的,說不定那候選名冊上還真有那敢想敢幹的。”裴燁琢磨著,又意有所指地笑道,“要不是皇家正室皆為高門士女,恐怕更要打破頭了。你說,如今這番場景,是不是倒有些像當年你意氣風發之時?”
李衍猶自侍弄著花草,沒有理他。
裴燁不免頗感無趣,說道:“人家都算到你頭上來了,你當真就這樣坐著?要我說建安崔氏的女郎正適合你,即便不是那崔十二娘,你也可以換一個嘛,先與這家搭上關係再說。”
“你這主意甚好,”李衍淡淡道,“你先去把其他姓崔的王妃和夫人們都解決了,我再隨便選一個崔氏女,自然關係就鐵了。”
裴燁被他堵住,不免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早前的英雄氣如今當真是一點不剩了!”
見李衍不搭話,他隻好又悻悻道:“可這事你總不能當真由它去吧?萬一聖上那邊也聽說了呢。”言語間頗含關切。
李衍正在侍弄花草的手微微一停。
“自然不能由它去,”他笑了一笑,說道,“我還沒那麼嫌命長。”
裴燁伸長了耳朵。
“再過兩日便是端午了。”李衍接過隨侍遞來的巾子擦了擦手,“到時你與我也去金明園湊湊熱鬧吧。”
“十二娘的婚事要盡快定下來了。”崔太夫人麵沉似水地淡淡說道。
崔夫人側眸朝丈夫看了一眼,沉默著沒有說話。
崔昂默了默,旋即不免忿忿道:“也不知這安王是得罪了誰,竟連累了昭兒姻緣受挫!”
“此事我已讓人查過,”崔太夫人說到這兒,呼吸轉重,冷道,“同安王府裏頭的那些女人脫不了關係。”
崔夫人想了想,說道:“她們這麼做,難道是為了讓安王永不娶新王妃,如此以便讓某氏獨大?”
安王若要娶妃,這個新王妃自然就得是出自士族高門,這是皇族與大姓士族間不成文的慣例,無論是皇族還是崔氏這樣的士族盛門,都不會也不能去主動破壞這個規則。
所以即便崔家不願,也隻能尋一個迂回的法子把崔鳴昭弄出來,且這個弄出來也不是為了別的,而是想要替她另擇佳婿。畢竟身為宗主之女,她的身份還是很有聯姻價值的——故而若有選擇,崔太夫人當然也不願意這佳婿是那個一眼已經看到了頭的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