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故而陶雲蔚也將那侍女進去稟報的時候,裏麵坐於尊位的幾人麵上疏淡的神情看得很清楚。
竇家的帖子是在她答應崔太夫人之前下的,之後有了風聲傳出,她早料到今日過來看見的臉色無非兩種:要麼熱情親切,要麼,便是冷淡敷衍。
如今看來,竇氏顯然是後者。且今日有馬氏在場,恐怕這冷淡的程度還要更深些。
想到這裏,她下意識轉頭又朝陸玄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他已臨水擺好了交椅,正優哉遊哉地在搗鼓他那根魚竿。
她不著痕跡地收了目光,麵色如常地對陶曦月道:“無事。”
後者淺淺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片刻後,侍女轉了出來請她們進去。
陶雲蔚攜了兩個妹子上前,向著坐於主位的竇氏大娘子吳氏微微一禮,說道:“今日佳節盛會,謝吳大娘子相邀。”
當下便先點明了自家是應邀而來,並非來蹭座的。
吳大娘子便含蓄地微點了點頭:“陶大姑娘請坐。”語氣平淡,不冷不熱。
竇家的下人很快安置好了陶家姐妹的座位,在最末尾處,也就是門邊。
其他女眷都在看著她們,準確來說,大部分人是在打量著陶曦月。
陶曦月從容隨在長姐身後落座,不見半分局促。
“早聽聞陶家二娘生得花容月貌,”對麵忽有人開了口笑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難怪。”
陶雲蔚循聲看去,說話的是個中年婦人,坐在吳大娘子手下一側,想來不是竇氏自家人便是與其有交情的。
“這位娘子說難怪什麼?”陶新荷一臉純真地朝對方望去。
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這“難怪”二字是她故作欲言又止以示輕屑之意,向來是聽得懂的心知肚明,無法辯駁的自行忍受,卻從沒有如陶新荷這樣當真直接問回來的。
你回她吧,顯得自己粗鄙;不回吧,又顯得自己詞窮理虧似的。
見陶雲蔚竟沒有攔著自家小妹的打算,那說話的娘子頓了半晌,隻得麵上圓了一句:“難怪崔太夫人喜歡。”
這又是一語雙關了。
誰知陶新荷又一臉純真地點了點頭,說道:“那倒是的,崔太夫人對我二姐很好,對我們家也很好,二姐也常對我說要報答她老人家呢。”
她這麼一張臉配上這麼一番狀似誠懇的表白,竟讓人一時分不出真假,周圍人聽了,更不免下意識地想到什麼,又多看了陶曦月一眼,恰好見到她麵露隱色地輕拉了拉陶新荷的衣袖,說道:“今日長輩們都在場,你坐好,待會叫你說話再開口。”
坐在吳大娘子旁邊的王大娘子見狀,朝妯娌於氏看了一眼,後者會意,即開口似笑著說道:“南遷一路結伴而行,不曾想兩位姑娘原來是這樣好的性子,三姑娘比起前些日子來也乖巧多了。”
一句話既嘲了她們陶家姐妹裝相,又透露出自家當初受了蒙騙結交的意思。
陶雲蔚也笑了一笑,說道:“她年紀小,是個實心眼兒。”又狀似歉意地對吳大娘子說道,“不管怎麼與她說,就是見不得我和二娘受氣,南遷路上脾氣是大了些,如今許是被崔太夫人的慈心感染,當真是乖巧得判若兩人。”說罷,還特轉向於氏微微笑道,“讓於娘子見笑了。”
於氏臉色微變,恨恨咬牙閉了口。
陸玄在那頭岸上坐著垂釣,忽然笑了一下。
不為把洗好的果子放在他手邊,順著他目光望過去,好奇道:“主君在笑什麼?”
“我那陶家小友,當真是慣會氣人。”他說,“還老逮著一個人氣,也不怕把人給氣吐血了。”